“高中。”钟渝说。
母亲生病的那一年里,每天要面对高昂的医药费和母亲歇斯底里的崩溃,他压力非常大,常常失眠。有次他实在受不了了,躲进楼梯间,碰到一个中年男人在那里抽烟。
这个男人他有印象,应该是附近病房的病人家属,胡子拉渣,眼眶青黑浮肿,也是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
“来一根?”男人问。
钟渝本想拒绝,但犹豫一秒,还是接受了。
男人借给他打火机,点燃后他吸得太急,烟呛进肺里,扶着墙咳得惊天动地。
男人笑了声,“看你年纪不大,第一次抽吧?”
钟渝眼泪都咳了出来,喉咙发痒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适应了就好。”男人熟练地吞云吐雾,感叹道:“这人哪,就跟这烟一样,就这么短短一截,熄了,也就没了。”
他话里有话,钟渝不知道该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那男人应该想找个人说话,斜觑了会儿钟渝,问:“你家谁在这里?”
钟渝微顿,“我妈。”
男人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去,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老婆……医生说救不了了,让做好准备……”
住在这片区的都是癌症晚期患者,大多数都剩不了多少时间,每天都有人死去,新的人进来,再死去,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两天后,钟渝去水房打水,路过一个病房时,听到了男人悲恸的哭声。
他脚步顿了顿,原地站立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临走的时候爱人在身边,或许能少些遗憾吧。
从那以后他就学会了抽烟,但也说不上什么瘾,只有压力实在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
思绪逐渐回拢,烟也抽完了,钟渝小心地按熄烟头,这里没有垃圾箱,只能暂时用纸巾包着,放进衣兜里。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车开回市区,来到了一处高档公寓楼下。
贺云承瞥见钟渝蹙起的眉,解开安全带,仿似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住的地方。”
别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带了回来,可能今晚就是中邪了。
先是来了场车丨震,又带人回家。
钟渝没说话,沉默地下车,跟在他身后。
电梯上行,打开就是入户门,贺云承用指纹解了锁,进门后灯自动打开,江景大平层宽阔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贺云承脱掉碍事的大衣,“我去洗澡,你如果要洗的话,那里有个浴室。”他指了个方向,“今晚你睡客卧,一会儿家政会过来打理。”
这套房子还没住过除贺云承之外的人,客卧床单被褥倒是有,但因为没人住,家政干活时贺云承也不会盯着,难免偷懒,说不定有段时间没拆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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