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蔺风在他耳旁低声道,“人已经醒了。”
陆昭珩不言,只一路让人把姜醉眠又带回了上次那件僻静厢房。
姜醉眠望着那张挂了银铃的精致牙床便觉心中犯怵,她坐得离床榻远远的,侧眸看窗外青翠绿竹。
上次逃跑的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离将军府如此之近。
今日听厉郙和陆昭珩商议迎接辽国使臣之事,姜醉眠虽然不曾言语,可心中却思虑万千。
当年父亲被判叛国通敌,群臣上奏说他私下与辽人交往甚密,姜醉眠不信父亲是那贪图功绩便罔顾国本之人,当年出现在国公府上的通敌书信,定然是被人栽赃陷害。
可抄家之时,书信已被都察院当成罪证收回存档,姜醉眠也从未见过。
现下辽国使臣又要访京,若说姜醉眠内心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痛恨辽人,却也痛恨令国公府百余人枉死的皇权,而叔父叔母之死,想来也与朝中权力争斗脱不了干系。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陆昭珩走进来,将她正望着窗外出神。
恬静侧颜被日光撒照,婉约曼妙的像木雕屏风上的美人儿。
等姜醉眠回过神来,便见木椅上坐着的人正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彤儿呢?”她开口问道。
陆昭珩不急不许斟茶:“你对那小丫头就如此关心?”
怎么不肯分半点出来给我。
姜醉眠起身走过来,说道:“彤儿是我妹妹,我自然关心她,你用彤儿引我来此,不管是何用意,我现在都已经在这了。彤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参与,你大可以放了她。”
陆昭珩轻笑道,“别忘了她的卖身契是我出钱赎的,论起来,她这条命算是我的。”
姜醉眠猛然瞪圆眼睛:“你,无耻!”
琉璃樽盏举至唇边,陆昭珩听了她这话,却笑意更深。
“我何时允诺过放人?”
“那你也该让我见她一面,我知道她安好,便不会再过问。”姜醉眠退让一步说道。
陆昭珩放下杯盏望她,瞧出她眸中满是隐忍之色,便对一旁的蔺风使了个眼神。
蔺风当即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来,扔在了姜醉眠跟前。
姜醉眠定睛一望,却只感觉周身气血顿时冻结。
那是一根灰色粗麻布条,是彤儿平日里常用来束发的,只是现在上面竟然布满了猩红血迹,斑驳累累,锥心刺骨。
姜醉眠眼眶骤然酸涩不已,她俯身,指尖有些颤抖的将那布条拾了起来,呼吸都抖得不成样子。
“这,这是从哪来的?”
蔺风语气如常:“我在永巷埋伏数日,终于在昨日让我等到了有人出现,那丫头嘴硬得很,死活不肯承认与你相识,我便……”
姜醉眠眼尾红得可怕,满目不敢置信的悲怆,抬起眼眸凄声问道:“你便将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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