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心头一动,也站起身来,借口如厕,跟在朱高煦后面。果见那小子出了前厅,直奔后堂。乐之扬心中暗骂,快步跟上,到了一扇大门前,忽被两个家丁拦住去路,一人说:“后面是内堂,男子不能进去。”乐之扬没好气道:“刚才进去的不是男子吗?”
“那不一样。”家丁说道,“高煦殿下是公爷的侄儿,他是去后堂拜见舅母、表妹。”
乐之扬无法,只好说:“相烦告诉后堂的水怜影水小姐,我在此间等她出来。”
家丁应声入内,过了半晌,也无动静。乐之扬寻思朱高煦色中饿鬼、胆大妄为,水怜影和他遭遇,大有可虑之处。想到这儿,心生焦躁,转身打量围墙,想要设法潜入后堂。
正瞧着,忽觉有人靠近,紧跟着,一只手掌向他肩头拍来。乐之扬想也不想,反手扣住来人脉门,回头看去,但见郭尔汝张口结舌,怔怔望了过来。
乐之扬急忙放手,说道:“郭先生怎么在这儿?”郭尔汝定一定神,低声说道:“借一步说话。”说完转身就走。
乐之扬心中疑惑,跟了上去,到了僻静之处,郭尔汝看看四周无人,方才回头说道:“敢问仙长,你的残月珏哪儿来的?”
“残月珏?”乐之扬一转念,拈起半月形玉玦,“你问这个?”
郭尔汝盯着玉玦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入怀,也摸出一枚玉玦,形如半月,玲珑剔透。两枚玉玦并排陈列,一时难分彼此。
乐之扬吃惊道:“郭先生,你怎么也有玉玦?”郭尔汝收起玉玦,正色说道:“你先说,你的残月珏哪儿来的?”乐之扬只好说:“义父给的。”
“义父?”郭尔汝沉吟道,“他姓什么?”乐之扬道:“姓乐!”
“乐韶凤?”郭尔汝神色数变,冲口而出,“他在哪儿?”乐之扬黯然道:“他去世了。”
“死了?”郭尔汝一愣,“他、他怎么死的?”乐之扬咬牙道:“被人害死的。”
“什么?”郭尔汝浑身一震,老脸忽地皱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谁、谁杀的?”乐之扬见他神气古怪,心下大为惊疑,问道:“郭先生,你没事么……”
郭尔汝身子发抖,脸上流露恐惧神气,蓦地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来了,真的来了。”
“什么来了?”乐之扬望着郭尔汝,忽地心头一动,冲口问道,“郭先生,你知道凶手是谁么?”
郭尔汝激灵一下,直勾勾望着少年,神色凄惨,似哭似笑。两人四目相对,四周沉寂如丝,忽然一阵风来,树摇影动,沙沙作响,一股诡秘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郭尔汝久不说话,乐之扬焦躁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凶手到底是谁?”
郭尔汝哆嗦一下,眼里忽地流下泪来。乐之扬本想追问,见他模样,又觉不忍。犹豫间,忽听有人说道:“郭先生在这儿么?”乐之扬回头看去,但见一个家丁,站在暗处,面目模糊。
郭尔汝抖索索问道:“什、什么事?”家丁说:“蜀王有请。”郭尔汝抹去老泪,正了正衣冠,说道:“好,我马上就来。”乐之扬扯住他道:“你还没说完呢。”郭尔汝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宴会之后,我来找你,找个清净地方,咱们从长计议。”
乐之扬当着家丁,也不便多说,只好放开老者,眼看他转过回廊,向着前厅去了。
乐之扬呆在当地,心神恍惚,万不料此时此地遇上了义父的故知,听其口风,郭尔汝似乎知道凶手是谁,只等宴会一完,便可水落石出。
一时间,乐之扬脑子里尽是乐韶凤死后的惨状,他越想越气,蓦地握紧右拳,狠狠砸在一堵墙上。
指骨剧痛传来,乐之扬稍稍清醒,忽又想到水怜影,急忙转回月门。忽见那家丁已经回来,乐之扬不见水怜影,心头一沉,忙问:“水小姐呢?”
家丁躬身说道:“水小姐不在后堂,听夫人说,她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
“走了?”乐之扬大吃一惊,“去哪儿了?”家丁道:“出府去了。”
乐之扬不胜愕然,既惊讶于女子自作主张,又庆幸她先走一步,避开了朱高煦的魔掌。但她孤身一人,又无武功,遇上盐帮弟子,仍是难逃一劫。想着赶到大门,举目望去,长街漫漫,人迹悄然,远处湖水幽沉,闪烁粼粼微光。
乐之扬询问门吏,那人说道:“人来人往,也没看清。似乎有个女子从侧门出去,去了何处,却未留意。”又问其他家丁,也是一般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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