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娓妮坐在自己车上寥寥草草地补好了妆,发动车子继续在凫州城里奔波。她晓得这时候自己就是何家的主心骨,没有丝毫的理由可以倒下。
何瑨宁难受,就让他恣意地难受一阵;她扶着方向盘黯然想,天下怎么会有过不去的坎儿。
何瑨宁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望着天花板好像正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压下来;他觉得他是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平日里他觉得绝望的时候就会跑去捣腾他那几箱子出国的行李,这会儿他是真绝望了,连捣腾箱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拼命回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何穆是个什么情形了。何瑨宁那段时间日子过得闲散,见天地赖床,他只记得何穆好像是安安静静地起床去洗了个澡,背上枪,抓抓他的脑袋,然后就走了。
何穆走之前的头一个晚上叔侄俩还一块儿蜷在沙发上畅谈人生来着,说要杀到加拿大去当地主,开个国产拖拉机到地里去看小麦,看玉米;趁着地广人稀还能钻进庄稼地里色 情一番,翻云覆雨,天人合一。
何穆低着脑袋吃吃吃闷笑,何瑨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后腰,让何穆当时就摁住他天人合一了一番。
何穆不怎么爱笑,跟他做 爱的时候都喜欢紧皱着眉。何瑨宁喜欢在何穆□的时候把他的眉间抚开,让何穆的脸带上些许愉悦。
何瑨宁知道何穆愉悦得很,可他就是不爱说。印象中何穆好像从来没真正说过自己喜欢何瑨宁,一次都没有。每回情到浓时何穆的常见台词就是“宁宁,亲我”;他不敢说喜欢他,就像他始终都觉得他是他侄子。
何瑨宁闭上眼睛默默触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好像是何穆在触摸他。何瑨宁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哭;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儿地方是空落落的,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何瑨宁看了看时间,清晨六点十分,凫州的朝霞在东方天际涂抹成一片橙黄。
他往自己脸上撸了几把,让自己有点儿精神,起身到浴室去放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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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书房去,在笔筒里抽了把裁纸刀。
他回到浴室去脱衣服,非常安静。
他从前在电视里看过无数男男女女割脉,都喜欢把自己浸在浴缸里;他以为这是图好看,后来何穆派来照顾他的那个法医跟自己说,割脉的人泡进浴缸是为了防止伤口凝固,在温水中更容易放血;而且人体随着失血过多会体温下降感觉寒冷,泡在温水中能够比较舒服地死去。
法医还说,割腕的人之所以死亡率不高,是因为人们大多没有割到合适的深度。动脉血管在皮下隐藏相对较深,一般将腕部皮肤割到八至十五毫米而不及时止血的人,必死无疑。
何瑨宁躺进浴缸,小心翼翼地试了一刀。疼。
他皱了皱眉,咬牙割下去第二刀。
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伤口,觉得似乎有十五毫米了。
他安心了,将手浸到温水里。
他开始东歪西倒地唱歌:
“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何瑨宁五音不全地胡乱哼哼着,觉得非常愉快。
他忽而想起自己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十七岁的何穆放了寒假回来看小侄子。
何穆把何瑨宁高举过顶,说宁宁,来亲叔叔一个。
何瑨宁想都没想,吧唧就在自家叔叔嘴唇上口水滴答地亲了一记,咧嘴傻笑:叔叔也亲我一个。
何穆木鸡似地楞在原地。
那是何瑨宁的初吻,何穆的初吻,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闭上眼,在温热的池水中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他感到安详,彻底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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