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瑨宁你的花毛峰。”苏略端了个玻璃杯进来。
“行,就放那儿。”何瑨宁抬抬下巴。
苏略应了一声,大约是已经习惯了何瑨宁地颐指气使,又或者是接连失去了两座大靠山,最近比较没脾气;苏略只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又出去了。
何瑨宁等苏略关上门,飞快戴上手套把花毛峰倒进一边的花瓶,将玻璃杯打横放倒;接着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粉墨和羽毛刷,小心将粉墨撒在苏略用手拿过的地方,轻轻刷出一个指纹形状,再用透明胶带把指纹印下来,细心贴在白纸上。
何瑨宁用心在白纸上写完了苏略的名字,取下手套给何穆打电话。
“我把党生所所有律师跟助理的指纹都拿到了,”何瑨宁脸上浮出一个极恶毒的表情来,“什么时候给你?”
何瑨宁约不到沈弼,这让他有点儿焦躁。
袁玮承那个篡改评估书的案子也净在扯皮,基层法院的女法官开宗明义,翘着兰花指说按照七百万抵押涉嫌显失公平,主张抵押合同无效尚需斟酌。何瑨宁心头鬼火乱窜,心说去你奶奶个腿儿,现在知道显失公平了,早几年你们撅着屁股侵吞国有资产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说显失公平呢?何瑨宁边愤恨边睁大眼睛找人脉,发现范正海还有一个亲哥哥在凫州政法委,这下连死的心都有了。
何瑨宁从区法院出来,只觉得身上有一肚子窝囊气无从发泄;这时候他倒恨不得甩了律师这顶破帽子,安安心心地回到大学里当老师。早几年何瑨宁在法学院里也是很天资聪颖的,老导师挺看好他,试探了几次问他要不要留在学院里搞学术研究;但是何瑨宁为人比较肤浅,见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出去见习了几次就不甘寂寞了,一毕业就直奔资本主义的怀抱。
何瑨宁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羡慕学院派生活了,但转念一想,法学院除了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剩下的一群小青年也都没少在外面捞油水;本科时候教过自己的那个谁谁谁,上回在塞上江南碰到时手边还搂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妹妹,也不知道是小姐还是女学生;仔细想想,也没劲儿。当老师的耍流氓叫衣冠禽兽,但当律师的耍流氓就是风流潇洒,这两个词儿概念不一样。
何瑨宁正在车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邬红梅发的:“座都帮你占好了,什么时候到?”
何瑨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在好几天前就信口答应了邬红梅要跟她去听什么新诗发表会,大概就是一群鬼头鬼脑的民间诗人凑在灰城那地界发神经。何瑨宁最近在灰城露脸的机会比较多,连驴脸老板娘都快认得这个异类了;驴脸老板娘疯狂地喜欢诗人顾城,酒吧走廊上有一张顾先生的黑白照片,有回何瑨宁指着顾城跟邬红梅说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弄个裤腿儿缝在脑袋上。何瑨宁记得当时驴脸老板娘很是凌厉地瞪了一眼过来,何瑨宁畏缩了一下,大叫说哦我知道我知道,这人写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驴脸老板娘这才轻缓地笑了笑,说嗯,一代人。
要不是为了圈住邬红梅,何瑨宁真的是非常讨厌这个地方,一个个儿地还时兴取笔名儿,邬红梅不叫邬红梅,一天到晚非要人家叫自己朝歌;何瑨宁自己也觉得奇怪,邬长富一个暴发户怎么能生出这么个神经兮兮的女儿。最近邬长富在何穆那边没什么进展,倒是何穆自己三天两头酸不溜秋地开腔说,我看那邬小姐对你确实是很有意思,反正你一心惦记她们家的钱,怎么不干脆把这姑娘娶进门儿呢。何瑨宁听这话听得眉开眼笑,心说邬红梅对我有意思没意思我心里比你清楚,那姑娘见了我就跟小孩儿见了玩具,恨不得拆开来看看;那眼神儿能他妈是爱情么?
何瑨宁到了灰城找到邬红梅,邬小姐扯着长裙挪地方,眉头要皱到鼻梁上:“你每次都迟到。”
何瑨宁点头哈腰:“堵车堵车。”
邬红梅更不高兴:“那以后就别开车,你每次一来就把整个小槐花巷堵死。”
何瑨宁随口胡诌:“行行我下回不开车。”
邬红梅见自己的说教有了效果,有点儿满足地翘上二郎腿,下巴一抬指望对面:“一会儿贾先生先念诗,你见过的。旁边是沈先生,你可能第一回见。”
“贾先生好,沈先生好。”何瑨宁跟着卖乖,定定神终于看清对面那个沈先生的真面目。
“沈法官?!”
14 勾搭
“咱们要跟法官在思想上保持一致。”
【注】曲水三观不正,写文又涉及黑道了。在这儿想说明一下,虽然我在这儿YY得起劲儿,但是目前中国尚木有黑社会,只有黑社会性质组织(截至2009)。所谓黑道,大多是大混混加一些金钱利益再加保护伞,只能说有了黑社会的雏形,离成熟期还早(参见意大利黑手党)。广大小说包括我本人描写黑道,特别是动不动就一堂主二堂主分工严密跨国走私贩卖军火坦克原子弹航空母舰的,大多是在尽情意淫,不作数。
31 藤缠树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涉BG,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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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瑨宁这两天变得非常不安定,觉得走到哪儿都是人心惶惶的。
事务所里早就没法儿待了,廖党生要隐退的事儿就像小男孩儿落在了广岛跟长崎上,整个事务所走到哪儿议论到哪儿。党生所内部向来派别林立,一栋楼里阴谋诡计地折腾得厉害,廖党生一走,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事务所主任的位置。何瑨宁向来被大众划归为廖党生的心腹,是首当其冲的太子党;这回廖党生要从良的消息一放出来,所里一干人就用一种看丧家犬的眼神儿看何瑨宁,弄得何瑨宁火冒三丈:谁他妈失势了?谁他妈跟你们说我是廖党生心腹的?
何瑨宁想坐在自己的小单间儿里寻清净,刚一清净脑袋里就会想起何穆带回来的那段录音;何瑨宁脑袋瓜子嗡嗡响了一会儿,收到条何穆发来的短信,说苏母正式报案了,刚刚录完口供。
何瑨宁趴在办公桌上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忽而有一种被人逼到绝路的感觉,对着满室的法律文书都想吐了。
所里里里外外看不见廖党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何瑨宁揣着车钥匙下楼,想到三环路上去兜兜风。
何瑨宁把车开到了一环口子上,生生被堵了半个多小时;何瑨宁有点儿郁闷,磨磨唧唧地从车流中挤出来,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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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肇青的父亲前天来警局抽血,何穆顺路过去看了一下,把血样和一个在押嫌疑犯的血样对调了,敦促局里的法医赶紧送到凫州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去。何穆给何瑨宁打电话,说过两天会出成果,确认云南新挖出的骸骨不是刘肇青。
何瑨宁问你说这样一来江秉宪到底会得到什么好处?
何穆说不知道。
何瑨宁闭闭眼,说我也不知道。
隐藏的敌人是最恐怖的。何瑨宁现在见了跟在何娓妮身后的江秉宪生理反应似地就想绕道走,江秉宪见了他倒是喜欢阴笑阴笑的,就像被哪家的厉鬼附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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