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生转过身不再看他,却被一双手拢住肩膀,轻且坚定,鹤蓝的声音如一尾羽毛,盘旋在耳际、发梢:“你走了以后,我就想,我还能去哪再找一个像你这样……奇特的人呢,然后我又想到了云翡……想到你们那么有默契,我就急了,天知道你们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下巴又贴近几分,呼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如鸿毛般顽皮地搔着耳垂,:“所以我决定,马上、尽快来找你,在你被别人勾搭走之前……”
面对如此直白、诚挚的倾诉,翠生无力也无法抵挡。
从小严酷的训练,钩心斗角的猜疑,时刻面临淘汰的生活里,翠生早已把自己结成了一块冰,冻结了自己,也抵御了来者。
琉风于他,是最初的炫丽,是岁月洗涤后残留的朱红,是年华逝去后珍贵的记忆,不得触碰,不忍亵渎。
云翡于他,是严酷生活里的一缕清溪,是涓涓流过的守护,是无处不在的清凉。
鹤蓝就是一簇火,不够猛烈却足够温暖的火,从第一次的相遇便注定在翠生心底刻下艰深的记忆,那个鲜红小车里伸出的中指,每每在寂寞的回忆里跳跃。
这簇火或许比潺潺流水更能憾化翠生这块彻骨的坚冰吧。
仍是拜托了见钱来,将鹤蓝暂时收归在小厨房。
将来如何,翠生没想过。
眼前,云翡怎么办?翠生从未像今天这样,这么怕见到他,怕看见他眉头微皱的样子,怕听见他偶尔叹出的一口长气。
还好,云翡和平常一样,在前厅守着一壶热茶,手里捧着一本旧书。
看到他进来,微微一笑:“初六就是一试了,没有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你知道的,我从不担心这些。”翠生答道。
“把他安顿好了?别教外人知道才好,否则少不得找他的麻烦。”
这是……玩笑?还是有别的深意?翠生觉得和云翡谈起鹤蓝的事,感觉怪怪的。
“恩……”想不出说什么。
“早点睡吧,明天可能就知道一试的内容了。”
翠生如逢大赦,松了口气,便向自己房里走去,临合门前,听到云翡飘来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是翡翠么?”云翡抚着书脊,微笑着问他,仿佛平时那样,考他几个典故。
翠生摇摇头,只想扎回房里不再看他。
云翡又拿起书,对他说了声晚安,便不再抬头。
翡翠原为鸟名。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
其形如燕,双宿双飞,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
如果说瑞英是试炼会前最郁闷的人,那么翠生就是最快乐的人。
翠生给鹤蓝点了一个隐咒,只要不离得太近,很难被外人发现。
于是大年初二的一整天里,便有很多师兄弟目睹了翠生的怪异行为。
眉飞色舞地散步,走了十几年的路,不但不用轻功,还走得很慢,脚底一颠一颠的;笑颜逐开的吃饭,一个人端了一大碗包子,坐在大厅房檐下,没见他怎么吃,包子数量却下得飞快;一个人坐在湖边光秃的老桃树下打水漂,谁若也来便用眼神恐吓对方,水漂没少打,石子都被他摸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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