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被数辆警车包围,鸣笛与闪光交织,忙碌的人影进进出出,如此大的阵仗,很快吸引了附近的居民,三五成群地杵在警戒线外或观望或窃窃私语。
救护车来得相当迅速,卫君澜和女孩都送去医院治疗了,狗笼里的尸体也被抬上警车,技侦组在地下室拍照、收捡相关物品,抱着摞纸箱的组员相继鱼贯而出。
贺峥立在窗前,翻阅手中一卷相册,旁边一叠烟灰缸里已经积攒了好些烟头,很烦躁的样子,贾乙丙见状问道:“怎么了贺队?”
贺峥沉沉道:“这案子还没完。”
“啊?”
贺峥又瞥向被铐在桌脚边的沉默的胖子:“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是个模仿犯。”
媒体很快蜂拥而至,跟来打家劫舍的团伙似的,将半条街围地水泄不通。
胖子被押着走出来的那瞬间,镁光灯与质问声万花筒一般齐齐爆发。
“真的是你杀了她们吗!”
“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胖子本来臊眉耷眼的,瞧见这声势浩大的阵仗,绿豆似的瞳孔迸射出某种奇异的微光。
仿佛透明的玻璃纸有了纹路,蜗牛不再于阴暗又无人注意的角落挪动攀爬,三步台阶之下就是个盛大的舞台,观众万千,呼声擂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心间轰轰烈烈地升起股虚荣。
他眉开眼笑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谁是我们身上淫荡放纵的根源?难道不是女人吗?谁应当为我们所丧失的勇敢、坚定、理智、公正等天性中的美德承担责任,难道不是女人吗?难道她们不该死吗?令人作呕,女人,愚蠢的音乐,女人,冲动…”
胖子神经病一样地念叨着,没念叨完就被警察一股脑塞进车厢。
贺峥最后走出来,记者们也不放过,齐刷刷将话筒怼向他,喊道:“他就是双尸案的真凶吗!”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现在是不是已经结案了?议员是无罪的吗?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贺峥本意不想搭理,自顾自走人的,奈何心间一直压着股火,那声声追问,轻而易举地就将火苗点燃了。
眼风刮过那提问的记者,记者后脖颈缩了缩,听得他冷眼道:“我有什么看法?我的看法就是要不是你们这群无良媒体大肆传播,这案子不至于出现模仿犯,也不至于又死人。死了人,你们开心了?凶手杀人,你们是递刀。”
整个人群鸦默雀静。
可不过须臾再度沸腾,乌泱泱地都快冲破警戒线蹿至他眼皮子底下。
“模仿犯?您的意思是刚刚那位先生并不是双尸案的真凶是吗!”
“具体表现在哪方面的证据上呢!”
“是模仿录像带上的作案方式吗!他和真凶之间是否有直接或间接联系呢!”
“电视剧电影什么的不也经常拍摄凶杀犯之类的吗!按照你的观点这类电影都应该毙掉了?如果不能报道事实真相,那媒体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连警戒线也拦不住这群疯狗,有几条真横冲直撞地闯到他跟前了,贺峥不耐烦地紧,揪住他衣领就不客气地甩了出去:“滚远点!”
众人哗然,那名记者被推倒在地,扶正眼镜跳脚道:“你、你怎么推人呢!你身为警察竟然动粗!你——”
贺峥又单手提起他细长的鸡脖子,扯过他胸前挎着的相机,当场摔了个稀巴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道:“动粗又怎么样。”
说话间快门狂闪,数十道圆筒镜头怼着他隐隐发怒的脸,他掀起眼皮,快门声又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
围观记者咽了口唾沫:“……”
其实贺峥脾气是真的暴躁,早几年特别是二十出头刚入队那会儿,动不动就上手,一言不合就开干。
作风也比较不良,碰到些死活不坦白的硬茬,动用私刑海扁狂揍那真真是家常淡饭——也好在惜才又心大的老朱同志每次都替他兜着,这才没窜稀。
暴脾气近些年才收敛地差不多,没办法,就像老朱同志说的,当上队长了嘛,总得有个队长的样子,动粗太不体面,于是乎他就将自己磨啊磨的,磨成了如今这块光溜溜的臭石头。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要照他以前那急性粗暴的行事作风,这案子至于拖这么些天吗?至于又出现受害者吗?
什么政风代表什么记者什么门面,通通都是剔牙菜,挡了他的路,他不揪着扁上一顿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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