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莱彻尔见到两人握手的照片后。怒气冲冲地闯进总统府,告了巴本一状,说他背叛。他要求总统不再接见巴本,除非他也在场。然而,老头子却对这个勇敢的前骑兵特别垂爱,不相信他会行骗。相反,他竟授权巴本让他继续与希特勒非正式地进行接触并令他的秘书将谈判情况对冯·施莱彻尔保密。
数天后,兴登堡进一步降低了施莱彻尔的形象。施莱彻尔计划在东德没收破产的容克的庄园(即地主——译注);兴登堡反对这项计划,支持容克。不错,他是被兴登堡作为下级对待的,但他却犯了一个可悲的政治错误——反应过火。他不但拒绝与叛乱的容克再来往,且公开向他们宣战。这样,兴登堡的客厅里便挤满了容克家属的代表,愤怒地要求解散施莱彻尔政府。不仅如此,施莱彻尔还把军方的愤怒招到自己头上。施莱彻尔将军理应记住,共同的事业把容克和军官团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历史已有两百年了!
施莱彻尔之蠢举的受益人是阿道夫·希特勒。希特勒很巧妙地利用了越来越高涨的不满情绪,在利珀争取选举。他把这次小型的运动当作全国大选,把党的全部力量投了进去,目的在于取得较大胜利,以便靠实力与兴登堡和巴本进行谈判。为了能从11月失败中东山再起,重新在群众中获得威信,他孤注一掷,几乎在利珀的每个城市和乡村发表演说。所到之处,他都受到热情欢迎。1月15日,他获得了39.6%的民众选票,增加了17%。这证明,他个人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大选那天,希特勒来到魏玛,“神采奕奕,高兴得象孩子似的。”
他称这次成功“是一次其重要性无法估计的胜利”他满怀信心,竟于次日将他与斯特拉赛尔(他已从意大利度假回来)的矛盾公诸于世。在长达3小时对地方长官发表的演讲中,他攻击斯特拉赛尔背叛,还要让众人知道,他不但已与斯特拉赛尔一刀两断,而且还准备“扭断党内所有失败主义者的脖子”听众的反应是“狂喜”党内虽有一批分裂主义者准备追随斯特拉赛尔与元首摊牌,但元首本人却无意斗争。由于关系破裂,斯特拉赛尔放弃了在国会内的席位,开车回慕尼黑去了。
斯特拉赛尔最终退出政治舞台后,希特勒觉得安全了。他准备妥协。1月18日晚,他再次与巴本会晤。这次,他们是在柏林郊区时髦的达莱姆的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家里见面的。为了绝对保密,巴本是由里宾特洛甫的司机拉来的,而希特勒的车子则直接开进车房。他,罗姆,还有希姆莱,蹑手蹑脚地从花园里进去。
“希特勒坚持要当总理”冯·里宾特洛甫夫人在此次会议记录中写道,“巴本再次认为,这是办不到的。他对兴登堡的影响力还不仅于此。希特勒未作进一步会谈的安排。约希姆初步建设,由希特勒会见兴登堡的儿子。”
讨论毫无结果便结束了。希特勒的顽固态度令巴本很为难。女主人却不然,与丈夫一样,她对希特勒也产生了深刻印象。她觉得希特勒”这人真了不起,是个正人君子”(8)施莱彻尔的地位已日趋无法维持。到1月20日,他几乎敌视每个政党,不管是左派还是右派。他的极端正是巴本的机会。自他辞职以来,这位前总理便定期探视他的邻居——兴登堡父子,把快乐带进他们的阴郁的家门。但是,今天他走过这被大雪覆盖的总统府花园,是有具体目的的。他没让总统开心,劈头便将与希特勒会面的情形详细向他作了汇报,还说各保守党派有可能合并。他劝说似地建议说,为何就不能让希特勒当总理呢?——只要政出你手就行嘛!
最大的障碍不是总统本人,而是总统的儿子——他公开鄙视希特勒。但是,奥斯卡的此种感情是出自妄自尊大,而不是意识形态的不同。为了解决他们之间的分岐,奥斯卡接受了邀请,于1月22日星期日晚在里宾特洛甫的富丽堂皇的家里会面。
他们决定,由奥斯卡带领他父亲的国务秘书梅斯纳一同前往。为了对冯·施莱彻尔总理保密,当晚,他们首先到*?鲁士州立歌舞剧院观看演出——那里正在上演瓦格纳的早期作品《艳遇》一行人抵达剧院时,刺骨的寒风正沿着“菩提树下”大街吹来。在帷幕升起前,他们的话题之一是数小时前纳粹在共产党总部前举行的示威游行。施莱彻尔准许2万名褐衫党徒游行,却禁止赤色分子的反示威,到后来,自己不得不派出警察部队,用铁甲车和机枪去保护游行者。
幕间休息时,奥斯卡和夫人与许多熟人打招呼,故意把自己搞得很显眼。但大幕落下,为最后一场作准备时,奥斯卡与梅斯纳便从旁门离场,夫人们则留在原地不动。他们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上车后才将地址告诉司机。由于未发现有车跟踪,他们便认为已瞒过了施莱彻尔的探子。为以防万一,他们在离里宾特洛甫家还有一段路便下了车,踏着雪步行前往。经一番周折,他们才找到里宾特洛甫的住地。
巴本、希特勒、戈林和弗兰克已在客厅内等候。气氛很紧张。一阵尴尬寒暄后,希特勒突然向奥斯卡建议,两人到隔壁房间去。梅斯纳还来不及开口,两人已双双走了出去,里宾特洛甫已将房门关紧。据小兴登堡说,希特勒垄断了话题:只有他希特勒才能将德国从赤色分子手中解救出来;只有他希特勒才能当强有力的总理,因为没有国社党的支持,任何其它政府都站不住脚。
一小时后,两人返回客厅,脸色庄重。然后,大家便一同步入餐室用便膳:戴着手套的仆人,给每人送上一个银碗,里边盛的是豌豆和腌肉。希特勒喝矿泉水,其他人则喝香槟酒。来得最迟的小兴登堡和梅斯纳走得最早。夜幕中,大雪纷飞。出租汽车上路后,梅斯纳发现他的同伴“异常沉默,只说了一句:没有办法,只好让纳粹参政。我的印象是,希特勒已成功地迷住了他”事情可能比这更简单。希特勒可能已以一件公开的秘密要在高层人士中制造丑闻相威胁:早在6年前,为了帮助容克保住财产,政府拨出了一笔“东部援助资金”凭这一法案,冯·兴登堡总统不仅捞到了一大笔油水(据报道,数目是62万马克)而且还将其资产转到奥斯卡名下,以逃避重税,连转让费也未交付。这些都是构成弹劾的理由,即使被判无罪,兴登堡的名声也会扫地。
巴本已看出了希特勒给奥斯卡留下的印象。奥斯卡走后,巴本便向元首表忠。他答应支持元首当总理,还发誓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自己都不接受这一职务。秘密会见结束后,希特勒一行蹑手蹑脚地走进车房。但是,施莱彻尔的探子并未被瞒过。翌晨,施莱彻尔给梅斯纳打来电话,提了一个讽刺性问题:他是否喜欢昨晚一人一碗的晚餐?施莱彻尔将军是搞阴谋诡计的大师,他明白,他必须快速采取行动。他对兴登堡说,为了控制纳粹,他需要实行“军事专政”并试图说服兴登堡去解散国会和停止大选。但是,对施莱彻尔之没完没了的计划早已厌烦的兴登堡,拒绝采取这种紧急措施。
当施莱彻尔建议实行军事专政的消息泄漏出去后,社会民主党和中央党双双说施莱彻尔是人民的敌人。他的计划不仅不符合宪法,而且是“公开的大叛变”为了抚慰这些唱反调者,他公开发表声明说,他原无意违反宪法,这不仅徒劳无功,且是个大错。这激怒了休根堡及民族主义党,他们立刻抛弃了施莱彻尔。
鉴于事态突然转而有利于希特勒,他便于1月27日回到柏林。由于首都的阴谋几乎立刻使他大为失意,他便对里宾特洛甫说他要走。“约希姆建议与休根堡联合,组成民族阵线”里宾特洛甫夫人写道,“希特勒说,该对元帅说的他都说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补充。约希姆劝希特勒,最后那个措施还是要采取的,局势并非完全无望。”
希特勒勉强同意当晚与巴本会谈,但是,待一切均安排好后,他却改变了主意,理由是,他无法自由交谈。他试探着宣布,他真的要离开首都,但又同意由里宾特洛甫代表他与巴本会面。当晚,里宾特洛甫好歹说服了巴本:唯一解决办法是让希特勒当总理。次日上午,巴本将这一意见转达给了兴登堡。元帅拿不定主意。几个月来,让希特勒出任总理的请求如洪水般涌来。不久前,他的儿子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虽然他对这位“捷克下士”——他坚持这样称他——仍与先前一样强烈反感,看来,很明显,老头子终于愿意接纳希特勒了。
此时,施莱彻尔正在召开内阁会议:他对阁僚们说,他提议再次请求兴登堡总统发布命令,将国会解散;如果不成,他便不得不辞职。为了会见兴登堡总统,他暂时休会。这次会见只有10分钟。兴登堡是否同意发布解散国会的法令?“不行!”
既然如此,施莱彻尔说,唯一办法只好由希特勒组织政府。兴登堡说,施莱彻尔政府未能得到多数,他自己或许能找到足以令德国稳定的多数。他接受了内阁的辞呈。并怒气冲冲地自言自语说,关于这点他不想再争论了。
兴登堡似乎六神无主。“我即将所为者是否正确,亲爱的施莱彻尔”他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到了上边后,很快便会知道。”
他指了指天空。“我已一脚步入坟墓,上天后我是否会对我之所为后悔,我也没有把握。”
“在此次背信起义后,阁下”施莱彻尔尖酸刻薄地回答说,“您是否能上天堂,我还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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