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手脚还僵硬着,吃力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饼,递过去,“哥哥,你吃些东西罢。”
卫凛拿着饼,分了一大半给她。吃完饼,两人依偎在篝火堆前,打算先在庙里歇上一歇,等身子暖和过来再继续赶路。
不料,到了后半夜,他竟发起高热。
卫凛知道不好,他身上的旧伤彻底复发了,倘若耽搁下去,自己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映着火光,他强撑着最后的神智,在地上勉力写道:“你先走。不要管我。”
字还没写完,也不知她是否看清,他的眼皮就已不受控地渐渐阖拢起来。
过了一会儿,破庙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她找了些干草盖到他身上,又掏出干粮,和水袋一起放到他手边,接着转身走开。
卫凛昏昏沉沉地倚靠着墙壁,听见她脚步声渐远,远到出了庙门。
四下里只余风声呼啸。
她应该是走了罢。
也好。左右他已是孤零零一个人,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跌入黑暗之中。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地上的篝火还未熄灭,余烬上置着一个陶罐似的容器,不知是怎的回事。
卫凛吃力地坐起身,厚厚的一层干草随之滑落下来,堆到他的腰间。
他微微蹙眉,正有些不解,余光一瞥,就见小小的人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睡着,眼皮微红发肿,显见是哭过了一场。
卫凛怔住。
她怎么没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般般很快便睁开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警惕又慌乱的眼神四下一扫,正看见他已经清醒过来,她一时惊喜得差点蹦起来,欢呼道:“你醒啦!好些了没?”
卫凛垂眸看着她,轻轻点头。
般般欢喜地爬起身,取来陶罐递给他,漾开一对甜甜的梨涡,“我在外面找到了几株防风和金银花,爹爹从前教过我,说它们煎水服下可以疏风散寒,哥哥,你快多喝一点,我们一会继续赶路。”
卫凛沉默地接过陶罐,用手指在地上轻轻写道:“你……怎么不逃命去?”
她仰起小脸,杏眸里清亮亮的,带着几分执拗:“说好了一起逃,我不可以扔下你的!”
两个人分着喝完一罐温水,又吃了些干粮,将篝火的余烬彻底踩灭,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出了破庙,顺着山路行行歇歇,一直往北逃。
可尽管他们已经极为小心,却还是在第二日傍晚,被杀手楼中豢养的隼鸟发现了踪迹。
杀手楼的人追来得极快。
到第三日清晨,天还没有透亮,他们将能从枝桠的缝隙隐隐看见山下官道的轮廓,身后却突然传来猎犬的狂吠声,伴着天上鹰隼的啼啸,楼中专职缉捕叛逃的巡鹰司从身后追上来,如密网一般在山林在迅速铺开。
便是在杀手楼那等罗刹遍地、人命比草贱的地方,巡鹰司也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巡鹰司司主手段酷辣狠绝,一向以虐杀叛逃者为乐,剥皮作鼓、断肠为琴,都是最最寻常之事,更不必说司内数十道刑罚,无一不让人生不如死。倘若不慎落到巡鹰司手里,能当场自戕便已算得上是善终。
见巡鹰司的人快要追上来,般般脸色唰地变成一片惨白,险些被吓得失声惊叫。两人忙拔步向远处逃去,见她脚伤没好,跑不快,卫凛又将她负到背上,一面狂奔,一面留神去听身后的风声,躲避追踪。
就要穿出山径,身后数只猎犬忽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沿着来路狂吠着追扑上来。
“小贼在那儿!”
“尽量抓活的!”
好在天色未明,树高林密,卫凛背着她匆匆躲进路边的一处山洞,一面急促地喘息着,一面透过枯枝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眼见山林间摇晃的点点火光逐渐逼近,犬吠四起,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这里来了,等到那时,他们根本无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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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般毕竟还年纪幼小,一路上强忍着疲累,勉力奔逃,已算得上极韧极乖,到此刻实在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惊惶,只能死死攥着他的手,浑身不停地发抖。
卫凛心中也难免惊怕,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想让她有可能逃出去,除非由他去引开追兵。
又怕依着她的倔强性子,定不会答应扔下他独自逃走,只能想法子骗她离开。
打定主意,他拉过她的小手,在她掌心快速地写道:“我拖住他们,你下山报官。”顿了顿,怕她不肯,继续写,“报官来帮我。”
写完,卫凛深深看了她一眼,抽出匕首,转身朝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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