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良媛在深宫中生活数载,对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异常敏感。何况东宫相继经历了先太子妃薨逝、明德太子薨逝与先皇后薨逝,每一次变故对她们带来的影响都堪称翻天覆地,此刻东宫外禁卫重重把守,由不得她们不惊慌。
“殿下。”谢良媛急急唤道。
王良媛跟着站起来,虽没有开口,眼神同样不安。
裴含绎平静道:“福宁殿死了一个试药内侍,现在各宫都要搜查,身边的近侍也要由宫正司筛查询问,你们只需约束宫人谨言慎行,照顾好皇孙就够了。”
这等影响遍及宫闱的大事,又非隐秘,裴含绎没有必要隐瞒她们。一味敷衍隐瞒反而可能使她们慌乱恐惧,从而犯下不必要的错误。
果然,分明是极大的事,经裴含绎语气平平说完,两位良媛茫然无措的心反倒安定下来。
未知的恐惧远比已知可怕。
王良媛心直口快,先松了口气:“妾一早上起来听说宫门被围住,吓得气都喘不上来,若不是听说殿下奉诏去了福宁殿,只怕妾早就抱着和雅跟谢姐姐跑过来了。”
“不用紧张。”裴含绎道,“本也与东宫没有太大关系。”
地上的和雅县主一早就被吵醒,又有些困倦了,翻身坐起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王良媛忽然记起来一事,请求道:“和雅明年该开蒙了,妾想先向殿下求几本幼儿开蒙的书,先带着和雅识几个字。”
裴含绎随口吩咐:“怀贤,你照着景檀开蒙的书单,去书房里给和雅取一套一样的。”
王良媛很是欢喜地谢恩,又教导和雅:“快谢谢母妃,快呀。”
和雅揉着眼睛,乖乖道:“谢谢母妃。”
裴含绎点点头,见和雅伸出手要抱,并不抱她,只对王良媛道:“带和雅回去睡,不必留在这里。”
两位良媛都很识趣,听出裴含绎不得空,一齐抱着孩子告退。
裴含绎隔窗望着两位良媛的背影,道:“看见了吗,这样才对。”
“殿下说的是?”怀贞不解。
裴含绎回神,想起怀贤出去取书了,不在旁边。
“这才是父母爱子之心。”裴含绎淡淡道。
“怜爱儿女,所以为儿女的未来做打算,要他们读书明理,要他们亲近掌权者,要为他们扫平前路,哪怕忍受一时的委屈,也要为儿女的长远计量。”
怀贞虽不解裴含绎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却也想起王谢二位良媛过去常常教导二公子与和雅县主敬爱嫡母、尊重长兄,哪怕赵良娣依仗皇长孙,屡次给她们难堪,二位良媛也能唾面自干。
一阵风穿过檐下,吹入殿中,带走了裴含绎袖间从福宁殿中沾染的最后一点香气。
“如果只是宠爱纵容,抛掷金玉珠宝,赏赐尊荣地位,不为她的未来铺平道路,反而将她隐隐推至风口浪尖之上,四处树敌,这真的能称为怜爱儿女吗?”
怀贞没有随行裴含绎去福宁殿,听着有些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摇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怜爱儿女,不能只看到眼下,而应该看得更远。树敌太多的话,父母故去之后,儿女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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