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合殿内,光线幽暗,映照出颜煜冷峻的面容,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与深沉。他时而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细致翻阅,时而背负双手,在殿内缓缓踱步,每一步都似踏着无尽的思量。殿外,侍奉的众人屏息静立,不敢稍有惊扰。
一名内侍立于殿门之外,正欲禀报,却见颜焓轻摆玉手,噤声示意不要声张,随后,她独自步入这庄严而静谧的殿堂。
“如何打算?”颜焓坐定后,平静开口问道,“她,果真是元氏遗孤?还是她另有所图,只是谎言编织的网?”
“她并未欺我,那日黄昏,于寺下村外偶遇,确是她救我于危难之中。”沉默片刻,颜煜皱眉,揉了揉眉头。让他没想到的是后来再次遇见她,原打算给她安排个去处,好自为之。只是在不经意间,他变了。
颜焓闻言,目光深邃,淡淡道,“应秉持‘宁枉勿纵’之念,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还是心存慈悲,给她一线生机,让她远离是非,重获新生?”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颜煜平静道。
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唤划破宁静,“殿下,殿下,奴婢有紧急要事禀报!”话音未落,一名内侍已神色慌张地闯入,泪流满面,颤声禀告,“禀殿下,皇上龙体抱恙,情势危急,急召您觐见!”
紫微殿内,气氛凝重而哀伤,妃嫔、内侍、侍女们跪在外殿,低声啜泣声此起彼伏,如同细雨绵绵。皇后端庄立于卧榻之侧,闭目祈福,口中念念有词,为老皇帝祈求安宁。
“陛下,煜王殿下已至。”贴身内侍轻步上前,贴近老皇帝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通报。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满是不舍,他虚弱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口中喃喃,“煜儿——”颜煜连忙膝行至前,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老皇帝在颜煜耳边低语了几句,内侍闻言,迅速起身,高声宣布,“陛下旨意,命众人即刻退出殿外,唯留煜王殿下侍奉左右!”殿内众人闻言,皆是泪流满面,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大殿。
“煜……儿,”老皇帝气息愈发微弱,却仍强撑着说道,“多年前,元氏一族惨遭不幸,元妃身怀六甲却下落不明。朕多年来一直暗中查访,终得她们些许线索。这锦盒内藏有重要之物,现交予你,一切由你决断。他若尚在人世,已近弱冠之年,念及你们血脉相连,望你……善待于他。”言毕,老皇帝的气息戛然而止。
内侍颤抖着手将锦盒递至颜煜手中,随即伏地叩首,痛哭失声,老泪纵横,哀悼一代帝王的陨落。
颜煜双手托着锦盒,五脏俱焚,伏地拜别父亲。
“陛下薨!”
宫内悲讯骤起,皇帝驾崩的哀钟响彻云霄,举国上下沉浸在无尽的哀悼之中。京城之内,公卿贵族闻讯而动,纷纷涌向庄严的宫门之外,伏地叩首,泪湿衣襟,一片悲戚之景;街巷间,百姓亦停下脚步,面露哀容,泪水无声滑落,共缅先皇之德。
昨夜,阿图跪在公主府门前许久,终是侍卫心生不忍,前去通报,途中偶遇翠儿。颜焓命阿图守在淳于府,告诉他不要妄动,等她信。
与此同时,淳于衍已悄然抵达京城淳于府,书房之内,他背负双手,步履沉重地来回踱步,眉宇间凝聚着忧虑。阿图候在一侧暗暗焦急,“不知姑娘怎么样了?”
二人在府内等候多时,却未曾料到等来的竟是皇帝薨逝的消息。
在这风云变幻之际,淳于衍深知自己身处险境,不宜轻易涉足城中,以免节外生枝,只得另做打算。
"世子,奴婢心中忽生一事,斗胆禀报。"阿图突然轻声说道。
"但说无妨。"
"昨日,有讯至柒柒姑娘处,约她今日茶肆相见,似有急事相商。"阿图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一字一顿地陈述着,“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淳于衍神色凝重,严肃嘱咐道,"你且在此静候,切勿擅自行动。即便柒柒面临千难万险,此刻颜煜正忙于国丧,无暇他顾,她应暂无大碍。我去去就来,若有紧要之事,待我归来再议。"说完,他迅速换上便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府邸。
抵达茶肆,淳于衍径直走向柒柒常坐的位置,今日因国丧之故,茶肆内少了往日的喧嚣,台上亦无丝竹之声。茶肆内人来人往,如风穴般传着各色消息,“皇上新丧,新皇煜王殿下,颇有揽辔澄清之势……”淳于衍一边轻轻旋转着手中的茶盏,一边侧耳捕捉着这些只言片语。
“一盏茶!”打断了这阵阵闲话,淳于衍抬头望着来人,只见一位身着碧色长袍,头戴风帽的陌生人立于桌旁,面容陌生却自有一股不凡之气。
"阁下尊姓大名?柒柒此刻身在何方?"来人开门见山。
“阁下是?”淳于衍反问。
“独孤铄。”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淳于衍礼貌回应,随即直言不讳,“柒柒今日未能赴约,还望独孤兄见谅。”提及“独孤铄”三字,他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此人虽未曾谋面,但在军中早已声名远播,彼此间亦是神交已久。
在这京城风云变幻之际,他们这样的身份,不诏而至,无疑是极其敏感且危险的举动。然而,他们不得不冒险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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