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声
路上,常夏又一直拨打常秉德的电话,可是始终都无人接听,常夏因此更加着急。
不一会儿,小车驶出了山路,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元星村。
小车还未开进村子,三人就觉得气氛不对,村口大路上寂静无声,空无一人,等车开进村子后,顿时听到哀声声阵阵,好几家门前竟赫然布设着灵堂,堂前挂满白幡,在场所有人或面色凝重,或哀伤悲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又再往里走,灵堂竟一家挨着一家望不到头。
常家虽然早已不住在元星村,但还有几房亲戚在这里生活,常夏在车上看见一座灵堂边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整理被风吹倒的白幡,连忙叫停,钻出汽车,常夏对那男子喊道“三叔!”
那男子眼眶微红,见了常夏,悲戚的面上强作精神,应道“夏儿,你怎么来了?”
“三叔,你有没有看到我爸?”常夏急切的问道。
“你爸啊,没有看到过哦。你到广场上找村长去,看看你爸是不是去找他了。”
“噢,对了三叔,村子里出什么事了?”常夏又指了指灵堂问道“是谁去世了?”
三叔悲伤的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先去找村长吧。”
常夏十分纳闷,还是别了三叔,又指引司机把车开到广场,可是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都呆住了。
此时广场上一片破败狼藉之相,那尊巨大的雄鹰雕像的脑袋被打碎,碎片散落一地,广场角落横七竖八地停着十几辆损坏的汽车,有几辆已经侧翻,其中一辆用熊面面具蒙皮的卡车格外显眼,中央还置着十来口大缸和木桶,有的已经打翻损坏,遍地都是丢弃的棍棒、长刀和旗幡,广场上另一角,一些村民围聚在一个台子前,台上被宰杀的鸡鸭牛羊和果品面点堆成一座小山,旁边立着数十个白色人偶,一个老者身披花绿的碎布条衣服,正在一手持鼓,一手持鹿头杖,吟唱跳跃。
夕颜见状吃惊的说道“天啊,这里好像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黑水
离省城约六十公里,黑水寨。
黑水寨就坐落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的岷江上游的重山之中,位于半山腰上,由一大片高耸的石砌碉楼组成,这里山峦重峦叠障,地势险峻,上端白云笼罩,浓厚的云层滚滚翻腾,山谷里则只有几缕烟云,正迅速消融,湍急的河水,贯穿在幽深的峡谷中,一道铁索桥悬挂在两岸。
黑水寨是个羌族聚居地,传说治水的大禹就出生在这里,千百年来都被称为“神禹故里”。
羌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但羌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的文化传承全靠口传身教,代代相传,五千年的历史也就弥散在高耸的石砌碉楼、扑朔迷离的传说、以及其他民族历史文献的只言片语中。羌寨一般都建在半山之上,所以被称“云朵中的民族”。
羌寨里此时传来了阵阵低沉浑厚的鼓声,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原来寨子里今天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天取火仪式。在最高最大的那座碉楼顶端的平台上,一大群羌族村民正围在一起,中间八个头裹青帕的青年站在鼓前围成一圈,正中间放置一块巨大的白石,这块白石象征羌族信奉的白石神,白石下又遍撒一堆小的白色石头。头插羽翎、身披羊皮披风,黄衣绿裙的释比(羌语中对大祭司的称呼)正在白石边上吟唱跳舞。
只见释比取了两个小白石,击打出火星后引燃了了堆在地上的干树枝。于是村民们排着队挨个在火堆上点燃手中的木棒又退到外围。这就是羌人古老的取火仪式,村民取回火种后,会交给家中的女主人好生保管,不得熄灭,直到来年再次取火。
取了火种后,便是祭天仪式,八个青年举起长长的牛角号吹了起来。
羌人认为牛角是通灵的,吹起牛角可以和天神建立联系,然后由释比来取得天神的神谕。
释比端出一个木箱放在白石神前,点燃香蜡,三叩九拜后又开吟唱跳舞,跳着跳着他先是硬噎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抽搐,止不住的打噎,身躯不停晃动又含糊不清的念着咒语。
围观的村民都知道释比此时已经灵魂附体,正在接受天神传达神谕。按照仪式的流程,接受了神谕后,释比就会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由天神赐与的青稞种籽,分给村民,并宣达天神的旨意,此意为“天神赐福”,确保来年五谷丰登,牛羊兴旺。之后村民们就会举着火把,围在白石神边跳起沙朗舞。
可是释比仍在不住的打噎抽搐,身子越发晃动的厉害,不时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时而口中还大喊两声。
“释比怎么了?”有村民见情势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嘘,别说话,不要惊动了天神。”有村民制止道。
“啊——啊——”释比开始大叫,眼珠上翻,脸色发黑,口中竟喷出白沫,双手发狂似的在空中乱抓。
众村民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时,释比突然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有人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释比微睁双眼,突然以手指天,喃喃说道“戈基人回来了,戈基人回来了。”
村民们都不明所以,问道“释比,你说什么?”
释比仍喃喃说道“戈基人回来了。。。天空,将变得灰暗,大地,将会颤抖,灾难,将会降临云朵中的民族,家园成为废墟,一道亮光升到天上,天上,有一座山,戈基人回来了。。。”说罢,口吐白沫竟昏了过去。
有村民打开了一旁的木箱,却是空空如也,本来里面应有的天神所赐的青稞种籽全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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