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阵的步骑对决中郎中军采用的战法,则完全是他对一千多年后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凿穿”战术的剽窃。这一战法就是利用骑兵的快速运动能力,先分散步阵中箭矢的打击力,然后通过运动快速形成己方的集中攻击力,并密集打击步阵的一点或数点,用多波次连续打击制造缺口,就是所谓的“凿”。
一旦凿出缺口,就用前几排以逸待劳的骑卒从缺口处冲击而过,即“穿”。步阵的特点是一旦被凿穿就容易造成混乱,弥补缺口和变换新阵型都需要时间,而快速灵动的骑军是不会给你这个时间的。
如果敌军军阵非常坚固,无法一下凿穿,但因进行“凿”的那些骑卒都并不直接撞向敌阵,所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可以根据主将的决断继续凿下去,或者收兵另想办法,主动权一直握在攻击一方手中。
由于蒙古铁骑使用弓箭凿穿,攻击波次可以更为密集,所以威力极大,是成吉思汗横扫亚欧大陆的杀手锏之一。把这一战术用到秦军骑军上,则会受到马背张弩的速度限制,打击力要降低很多。只是今天王离亲卫第一次看到这种战术而完全没有准备,才被郎中军一击而穿。否则,郎中军反复“凿”的频度不会太高,遇到真正强悍的军阵,胜率会比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要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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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骑卒汇集到高台前,胡亥先勉励了一下王离的亲卫,说他们体现了最强悍的秦军战力,至于败阵不过是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战法,相信以后不但能够吸收郎中军战法为己用,也能想出克制这种战法的方法。
然后,他又连表彰带批评的对郎中军的表现进行了一番评点。表彰自然是两阵皆胜,“不负朕望。”批评则是说他们一直在咸阳护驾,未经战阵,所以真实战力比边军相差的太多,需要深刻反思,并创立出郎中军自己的一套训练手段,即使无法达到边军水准,也要尽力提高缩小差距。
“你们都是郎中军郎,你们是备选的军将,所以,你们要时时刻刻用实战的思维进行训练,”胡亥最后对郎中军说道:“要以自己领军的角度进行训练。我准备让太尉府设立一个军谋台,对可能出现的战争都事先进行图上试演,就如在来先皇帝陵路上那样。”
他回头对冯劫说:“我把六英宫拨给你作为军谋台,你把宫内划出不同的房间作为将军的军帐,在主殿上设立天下泥盘模型,找少府要巧匠,泥盘按郡制作,可拆开组合,这样就方便只看某郡或相邻几郡,以用于推演。只要有可能,每次一定规模的作战前,都要先推演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准备好备用方略。”
看到冯劫拱手应承后,他又转过来对郎中军说:“以后,你们都要参加太尉府组织的泥盘兵推,以此增强自身的领兵能力。”
秦二世元年六月二十五日。
关中咸阳,皇帝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始皇陵向着咸阳宫回返。
这是大秦帝国最上层的人。
相隔一千六百里的阳城乡间田头,一帮打短工的闲民正在挥锄耪地垄沟,准备播种粟米。
这是大秦帝国很下层的人。
天色阴暗,但又没到马上下雨那种昏暗,整个田地都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
一块田做完,三个佣耕坐到地头,喝水小憩。
“这鬼天气,一阵一阵的下雨,这活干着真费劲。大兄,”一个身材瘦削、獐头鼠目的小个子随随便便的往地上一躺,用手捅了捅坐在身边正在用短衫下摆擦汗的壮夫,“你这刚娶了妻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不在家里抱着娇妇使劲,却到田头挥锄耙用力?”
此话一出,另一个站着喝水的壮夫嘿嘿的乐了起来。
擦汗的壮夫毫不在乎瘦小个子的揶揄打趣,“胡武,我倒是想就在家里呆着呢,可你也知道我那个外舅的眼睛是蚁鼻(楚国货币)形状的,这些年我帮佣挣得那点儿钱,都被他以嫁女聘礼搜刮走了,我要是不做点儿事情,我们夫妻就都饿死吧。”
胡武还是没有放过擦汗壮夫的意思,对喝水的壮夫说:“朱防,你听听你听听,咱们三个可是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的,咱们这位大兄娶了个漂漂亮亮的女妇,还抱怨起他外舅贪财,这是跟咱们兄弟示威吗?”
朱防也没有放过谁的意思:“陈胜,这在好几年前,你就跟我们说,如果富贵了,不会忘了我们兄弟。当时我们就说,还富贵呢,就凭你?你还很鄙视的说我们兄弟是燕雀,安知你的鸿鹄之志。现在你娶妻成家,就等着生儿子过日子了,你的鸿鹄之志呢?啥时候得到富贵来和我们分享啊?”
原来这位在地头擦汗的,就是日后颠覆大秦江山的始作俑者,大名鼎鼎的陈胜。
陈胜,字涉,身材壮硕,浓眉大眼,一圈胡子修理的整齐漂亮。虽然麻衣葛衫,但在田地已经劳作半晌,但依然衣着清洁,少有尘土。就算坐在田头休息,也是把锄头垫在下面的,颇有现今西方星座说法中处女座的洁癖。
面对两个兄弟的打趣,他也丝毫不恼:“你们两个懂什么,前日我娶亲之时,县里令史周文来贺,你们见到了的。当年他在楚军中为执戟郎时,曾给大将军项燕做过卜算,皆都应准了。我娶妻那日他也当场给我做了卜算,说我的富贵,就应在今年。”
胡武一撇嘴:“令史文?他还说他侍奉过春申君呢,大兄也能相信他?他还自称知兵,就以他当执戟郎的经历?”
朱防此时却没有附和胡武,反而把讥笑的矛头对准了他:“得了得了,你这叫嫉妒,懂不懂?周先生怎么说也是县里的吏员,比你这个田间佣耕强多少倍。不说他卜算和兵法怎么样,作为县吏能放下官吏身份结交咱们大兄陈胜,我就看着他顺眼。”
胡武瞪了朱防一眼,不服气的说:“他那叫结交?他那叫笼络。谁让咱们大兄在县里鼎鼎有名,所有勇夫都以大兄为牛首呢。要是得罪了咱们兄弟,大兄一句话,县里就不得安宁。”
陈胜举起手摆了摆:“你们俩别吵吵了,我要这么强横,还至于在田里帮佣?不过我刚才所说的卜算之事确实是真的。周先生这个人,很有豪侠气,与我甚投脾气。也许伊始之时是为了借重我对县里那些兄弟的威望,但现在周先生其实也已经可以算咱们的兄弟了。有一个在县府里的兄弟,对我们不会有坏处。好啦,咱们赶紧把带来的吃食解决掉,还有两块田要干呢,别说没用的了。”
三个人起身,走到相邻的田里开始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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