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既是灵姑娘作的主,自是没你说话的份,”老夫人道:“你会陷在里头也不至是翩翩那丫头的过失,当年,你和蒋府长工私通,偷了你家老爷一袋金银细软,寅夜潜逃,不意却在井边见着翩翩现了形,是你自个儿心惊胆怯,昏厥跌倒,一个咕咚被井上石墩撞破脑袋。进了枉死城。
“之后你阴魂不散,总守在井口等着害人,又专司欺负翩翩此类不能投胎的无主孤魂,是灵姑娘见你张狂才会将你镇压在井底,若你仍是不知悔悟,可别怪咱们手辣,让你魂飞魄散!”
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说得冰冷缓慢,果然收到威吓效用,门外女子噤了声,不再有声音、
不只女子噤声,花厅里两个客人亦噤若寒蝉,两女一番对话,古怪离奇,却明白告诉了他们一件事实。
“方少爷!对不住,家丑让您见笑了!”
古老夫人转回头睇着脸色微青的方拓儒,重新堆起笑容。
觑着她的笑容,墨竹不再觉得和善,只是毛骨悚然。
墨竹使劲扯少爷,代他说话,边说还边冒了身汗,“老夫人客气了,有什么丑不丑的?谁人家里不会偶尔拌嘴呢?小事!小事!只不过,墨竹想起,少爷病体方愈,夜里这顿药还没服下,真是迷糊,大夫说了药不能中断,当心再犯,墨竹先带少爷回府吃药,然后,咱们再来拜访。”
边说着话,墨竹已然起身,拉紧方拓儒朝外行。
“既是如此,”老夫人无所谓地笑笑,“吃药是要紧事儿,老身不便强留,我叫黄老爹送你们出去。”
“不用麻烦!”墨竹拉紧兀自愣杵着的方拓儒,僵着笑容,“这路不难走,咱们白个儿来就成了。”
方拓儒被墨竹硬扯到门口。开门声让他清醒过来,推开墨竹,方拓儒知道他不能离开,灵儿说只要过了姥姥这关,她就肯嫁他。出了这道门,他就再也不能拥有灵儿了。
没有灵儿,他生不如死!
“老夫人!我不走!”方拓儒睇着古老夫人。一脸认真,“今日若不能得您首肯将灵儿嫁给我,我绝不离开。”
“事到如今……”老夫人敛起笑,眯起眼望着眼前年轻人,“你还是执意要娶灵儿?”
罔顾在他身旁猛摇手跺足的墨竹,方拓儒用力点头,“我要灵儿,不论她是鬼是妖!”
老夫人仰天大笑,边笑边咳,边咳边笑,没法子,咳了半天只得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吞下。
“年轻人,瞧瞧你!”古老夫人总算止了咳,“害我笑出了旧病。”摇摇头,她目光品亮,“灵儿姑娘非鬼非妖,这两种说法辱没了她,只不过,你猜得没错。你爱上的这姑娘并非人类,她,是只狐仙。”
“狐仙!”墨竹猛摇头,狐也罢,鬼也成,传说中都是会吸尽男人精血的坏东西,即使多冠个“仙”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少爷竟是遭了狐祟,莫怪乎为她神魂颠倒,墨竹想,这会儿知道了对方是只狐狸,总该死了心吧!
可他在少爷脸上看到的竟全然不似旭想像中的厌恶恐惧,反而,墨竹看得出来,少爷对这狐精变成的姑娘竞还要多了几分好奇。
“灵儿不是我的孙女,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古是我夫家的姓氏,这样称呼只是为了省去外界揣测时的麻烦,为了接近你,她身边得有人相伴,我原是个重症垂危的老道婆,年轻时学了点儿不入流的镇鬼法术,孤苦无依,三十月前病倒在路旁,幸得灵姑娘相救,她留我在身边,来到这幢宅邸。”
“为了接近我?”方拓儒傻傻地问。
“灵姑娘接近方少爷纯粹为了报恩,”古老夫人笑语,“她原是天上瑶池西王母王母娘娘身边豢养的一头小雪狐,长年陪着王母娘娘听道解经,竟也启了慧根,王母喜她灵巧,给她取了个灵儿的名,并拿仙界结实不易的蟠桃喂养她,修道五百年,她修得人形,千年后,已然渐顿佛理,再过不久,即可列入仙班,全了她修道千年的努力。
“偏巧此时,瑶池王母作东举办蟠桃大会,邀集各界仙家至瑶池殿,南天府混天元帅座前一只啸天神犬业已修道千年幻化成人形,大会上,他看上灵儿,苦缠不休,混天元帅并代之向王母索讨雪狐,王母问过灵儿,见她不愿,便温言婉拒,谁知那啸天犬犹不死心,几日后趁夜摸上瑶池,甘愿触犯天条也要带走灵儿,他用‘擎天环’锁上她手腕,那宝环会自动伸缩套紧,迫她现出原形,且施不出法术,为了躲避天兵追逐,这一避逃,带着灵儿,他两人堕入凡尘。
“人间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在啸天犬分神顾盼追兵之际,灵儿乘机脱逃,虽离了那家伙的视线范围,大雪茫茫,她却在淮南瓦埠湖畔,掉人猎人罟笼里,‘擎天环’罟着足,她无法施法脱困,眼看着不管是落人猎人手上或啸天犬手里,她都要倒霉,却在此时,一位上京应试的书生救了她。”
见方拓儒主仆听得傻了神,古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方少爷!这会儿您该明了何以灵儿要眼巴巴地搬到你家隔邻这座鬼宅了吧!”她浅浅一笑,“您救了灵儿又帮她取下‘擎天环’,自是她的大恩人,原先她脱困后就该返转天庭,但为了欠你的这段恩情,让她舍不下心思,她先返回瑶池同王母娘娘说清此事,王母娘娘看出她的执念,知道在没能偿尽这段恩情前,她是没法子再静下心来参修,也就允了她。
“搬到方少爷隔邻后,灵儿姑娘除却每日念佛抄写真经经文,就是过去您那儿看看方少爷有何短缺,在她清朗朗的心思里,原就以满足您的需求为她留在人间的第一要务,却哪里想得到……”觑了方拓儒一眼,古老夫人眼中亮着兴味,“您什么也不缺,却是执意地想要她罢了!”
方拓儒涨红脸。
“隔道墙,你病了这么久,她念过几次想要过去看你,却让我阻止,在我看来,您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久居书斋欠缺女色,自然容易沉沦不起,却没想到,您倒是痴性,病了就不起,即使明媒正娶了个妻子也牵不动您的心,一意就是念着灵儿。”
“所以……”方拓儒想起灵儿当日的话,喃喃自语,“所以她才会说,给我个机会让我死心,叫我过来向您提亲。”
“是呀!”古老夫人笑了,“她让我跟你说个清楚,方才那蒋家婆娘胆敢如此放肆,现下想来该也是受了她的唆使,想让你清楚两人分属异族,要你死了心,却没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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