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儒深信刘基本事,除了满腹经史诗文,他还深谙阴阳八卦及风水占卜,向来是个料事如神的奇人,若非上有高堂,方拓儒会学刘基四处野游,印证所学,并寻觅乱世中的英雄,辅佐他样成就功业。
“若无功名命,何劳功名念!”方拓儒对着墨竹笑,“那回出门也不算全无收获,除遍览西寺坡冬雪美景外,咱们还带回了个脚力不错的老驴。”
“快别提起那头老驴——‘太老爷’了,提起这畜牲,墨竹就一肚子气,”墨竹自鼻里哼了声,“这老东西还真不辱没了我帮它取的名字,生眼睛就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畜牲,好吃懒做,连灶房里的余管事都嫌它不中用,外出买米扛盐都不曾使唤过‘太老爷’当勤。”
“还不全怪你!”方拓儒耳际滑动着小书僮的抱怨,眼线却攀上窗牖外飘浮的细云,“给个畜牲取这样尊贵的名,也难怪它生娇气。”
“怪不得墨竹,谁叫这畜牲硬脾气,不肯驮那头受了伤的狐狸,害您还得一手血污踱在雪地里,小的气不过,这才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
方拓儒但笑不语,亏这小于敢责怪“太老爷”,那一天,这小子还不也是有多远躲多远,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墨竹重提此事,方拓儒眼前忍不住浮起一双漂亮星灿的瞳眸,因为那头他在雪地里救起的小狐狸
那日在雪地里踽踽缓行了三十多里,俟人寿县,已近夜半,墨竹满口叨念,说是狐狸误了行程,对这事,方拓儒倒不曾放在心上,入了客店,要间上房,墨竹打地铺惯了,行脚一日夜,倦极连身子都未洗,倒头就睡。
方拓儒先从瞌睡连连的店小二那儿要来了刀伤药及纱布绑条,处理完雪狐伤势后,再将它搁在地铺上,靠在呼噜作响的墨竹身旁,自个儿则带齐了换洗衣物至客栈另设浴所洗浴。
再困、再累,身上若有异味,他会睡不着,这是他的习惯。
一俟回房,却发现小狐狸在他床上,偎在他枕边,见他进房,它翘首觑着他的动静。
方拓儒失笑,摇摇头去了外袍,仅着单衣上了床。
“你不想同墨竹睡?”他的语气倒像在问个孩子。
狐狸当然不会回答,骨碌碌的眼珠子转了圈。
“嫌他吵?”似乎是为了配合方拓儒的问题,墨竹鼾声响起。
“还是因为他赶了一天的路不洗澡,身上发臭?”
那一瞬,方拓儒似乎看花眼,他仿佛见着狐狸眼底亮起了轻笑。
“你若硬要与我挤一铺,话我说在前头,”方拓儒摊平被一本正经同只狐狸约法三章,“睡着后会不会出声,我自个儿也不清楚,你可别嫌吵,咬我一口,我睡熟后向来会打转,触着你伤口,怨不得我,最后一点,也是最要紧的,”方拓儒抵近狐狸身上嗅了嗅,眼神亮着讶异,“什么不灵,我鼻子最灵,怕异味得很,嗅到臭味会忍不住把东西踹下去,尤其是如你辈者的狐骚味,奇的是……”他摸摸小狐狸柔顺平服毛茸茸的颈项,浅笑,“你身上竟没有那股吓人的狐骚气味。”
不只没狐骚味,夜兰人静,梦境里,方拓儒鼻端不时有股软软的甜香袭人,在他不设防的当儿,缠入他的记忆里,当时,他并未意会到这股香气竟是来自那蜷在他身旁的小狐狸。
隔天清晨,方拓儒醒在天光里,地上的墨竹却尚在梦里。
他会醒来是因脸颊上有股毛茸茸的东西搔着他,待神智清醒,他才看清,是那只小狐狸,它正用尾巴将他唤醒。
一夜休养生息,那小狐狸倒是恢复得快,神采奕奕。
“这么早把我叫醒,”方拓儒想起墨竹有关“中山狼”的警语,打个呵气,“别真如墨竹所言,伤好了,接下来你决定该是填饱肚子的时候了吗?”
小狐狸偎近他怀里,瞪他一眼似的,继之举高颈项到方拓儒跟前,这时候,他才看清,在它左前足踝上被扣了圈上头刻着奇怪文字的银环。
“戴着不舒服?要我帮你解下?”他总算明白了它的意思,猛一使劲,他用力帮它撑开银环。
就在挣开银环瞬间,小狐狸由他怀中窜出跳上窗棂遁走,临去前,它回头颅了方拓儒一眼,那一眼不全是感激,深沉难懂。
窗帘子晃呀晃,方拓儒手里还捏着银环,睇着那个还负着伤的小家伙毫不恋栈地离去,不知何以,心头升起莫名怅然。
再回到现实里,方拓儒对于自己当日为只狐狸失常的心绪失笑,自小他从未曾兴过豢养一只宠物的念头,当时,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竟会对只狐狸起了眷恋。
这会儿听见墨竹重提此事,他的神思忍不住又回到那只曾蜷在他身边睡了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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