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个月的兵荒马乱仿佛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照旧。
洪文等人决定后天就启程。
得知他们要走,流民安置区的百姓都掉了泪。
大家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就都跪下磕头。
“我们都给几位立了长生牌,日夜供奉祷告,求老天开眼,保佑几位大人平平安安的……”
莉娜等一群小孩子围在洪文身边,眼巴巴看着,“洪大夫,您还回来吗?”
小半年下来,他们的汉话已经说得相当流利。
洪文摸摸他们的小脑瓜,“回。”
若以后还在太医署,若有机会来东北,谁也甭想跟他抢。
若不在了,自不必说。
莉娜两只蓝眼睛里蓄满泪花,瘪着嘴巴问:“一定?”
洪文用力点头,“一定,我们拉钩好不好?”
“什么是拉钩?”莉娜不明白。
洪文笑道:“就是说好了就不会变,一定要做到。”
一群小孩儿恍然大悟,纷纷嚷道:“我也要拉钩!”
程斌等人则在跟大人们道别,黄卞则指挥着人在新垒的城墙上镶嵌匾额,“医镇”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镇子全赖诸位才得以保全,从今往后,就叫医镇了!”
离开时,全镇的人都出来送行,这里不再是临时拼凑的安置点,而是上了正经地方文献的城镇:医镇。
再走出去几十里,濛濛薄雾中渐渐现出来路边整齐的队列,程斌盯着那飘扬的军旗看了眼,惊喜道:“是康将军!”
无数士兵分列在道路两旁,沉默地目送他们远行。
康雄,王西姆,死鸡……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了。
谁也没说话,只有春虫低低的鸣叫,合着军旗在空中的猎猎作响,传出去老远。
马车吱呀吱呀穿过军阵,忽听康雄扬声道:“擂鼓,吹号,唱军歌,给这些英雄送行!”
乳白色的晨雾中,鼓点伴着低沉的号角声荡开来,像来自远古的呢喃,庄重而肃穆。
军歌并非经常听到的那一首,舒缓悠长,哪怕不听歌词也能体会到里面浓浓的不舍之意。
洪崖忽叹息道:“是当年硕亲王写的。”
在这遥远的东北之地,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物神奇地与活着的人交汇了。
又往前走了几日,回家的期盼逐渐冲淡了离别的伤感,所有人脸上都挂了笑意,眼底洋溢着快乐。
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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