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希仁话音方落,司马御又问道:“你杀了龚海通,那黄河五蟒帮由你做主了?”
贾希仁摇摇头道:“贾某岂敢觊觎帮主之位,眼下只是暂领统御之责,待诛杀乱帮祸首之后,再另选贤能担任帮主。”
司马御似乎颇感兴趣,紧跟着道:“哦?所谓乱帮祸首指的是谁?”
贾希仁毕竟做贼心虚,面对司马御意味不明的冷峻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雷鸣山庄之主高鸿峻,还有龚帮主之女龚小娥。”
“这师徒二人勾搭成奸,图谋侵占本帮基业,偏偏龚帮主不辨忠奸,一味听信那贱丫头的谗言,害得许多兄弟不得善终,更让本帮的局面每况愈下,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不说,甚至还引起了民怨沸腾。”
“贾某人眼见本帮前途堪忧,这几年内心煎熬,多次忍不住犯颜直谏,却都被龚帮主压了下来。唉……最后为了本帮的前途,贾某人万般无奈,只能揭竿而起,即便背上悖逆弑主的骂名也顾不得了。”
这番说辞贾希仁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连自己都有几分信了,无论神态还是语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若非知晓内情之人,多半要被这天衣无缝的表演蒙蔽。
鱼妙荷正在场下就坐,听罢直是双眼冒火,恨不得将贾希仁千刀万剐,好在旁边展玫苓见机得早,赶紧拉住她道:“师姐切莫冲动,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鱼妙荷勉强压下愤慨,难掩落寞的道:“事情我已经都禀告掌门师叔,但他并无任何示下,看来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他是不打算主持公道了。”
展玫苓游目四顾,压低声音道:“掌门师叔心怀鸿鹄之志,不想节外生枝也在情在理,而且上次玄冥镇一战之后,他对刀剑封疆似乎更加推重,而贾希仁摆明是刀剑封疆的狗腿,他当然不便制裁了。”
鱼妙荷心中有数,只能暗自神伤,此时只听司马御道:“本座听闻高鸿峻已死,那乱帮祸首只剩龚小娥了吧?”
贾希仁点头道:“正是,等抓住那贱丫头,当众剖腹剜心,贾某才算对得起龚帮主啊。”
耳听贾希仁还在大放厥词,这边小雷气得柳眉倒竖,咬牙冷哼道:“这姓贾的狗东西真不要脸!小爷实在忍不了了,哪怕要得罪黑心茶桶,也非得狠狠教训这狗东西不可,好歹帮小蛾子出一口恶气!”
慕云则低咳一声道:“上次龚小姐不辞而别,之后便杳无音讯,只盼她平安无事,日后手刃杀父仇人。”
小雷颇为不满,瞪着慕云道:“大慕头别顾左右而言他,小爷要教训那狗东西,你帮不帮忙?”
慕云正在斟酌措辞,方如心诧异的道:“小蛾子便是龚小娥吗?听你们刚才说的,难道另有隐情?”
慕云正好就坡下驴,当即正声道:“彼时在下正好在场,贾希仁纯属信口雌黄,具体容在下道来。”
说罢慕云便将当日镇鳌府中发生之事简短道出,卫廷裳和曲家姐妹也听了满耳。
场上贾希仁兀自“正气凛然”,却听司马御凝声道:“高鸿峻和龚小娥罪有应得,那你贾帮主呢,对龚海通可有交代?”
贾希仁闻言一滞,心念电转间故作沉痛的道:“贾某被迫击杀龚帮主,之后一直良心难安,若非眼下重任在肩,早已长伴墓前忏悔。”
“等诛杀乱帮祸首之后,贾某便金盆洗手,为龚帮主守墓终老。”
司马御微颔首道:“如此倒也颇见诚意,配得上与本座动手,你尽管出招便是。”
贾希仁松了口气,铁桨一摆道:“贾某不擅拳脚功夫,便以这根铁桨领教。”
司马御淡淡的道:“可以,只是刀剑无眼,死伤切莫怨叹。”
贾希仁在刀剑封疆授意下出战,明知司马御不会为难,于是洒然道:“贾某既然签下生死状,这点觉悟自是有的,司马掌门恕我占先了。”
司马御右手一张,“霄河”锵的一声离鞘而出,锐锋悬停空中之际,只听他语声沉缓的道:“贾帮主请。”
眼见“西疆剑帝”如此郑重其事,可以说给足了面子,贾希仁心头暗喜,霎时乐得满面红光。
鱼妙荷冷眼旁观,十分鄙夷的道:“小人得志,令人作呕,什么守墓终老,纯属惺惺作态。”
展玫苓也哂然道:“不错,到时先唱一出‘三顾茅庐’,再唱一出‘黄袍加身’,那便‘名正言顺’了。”
两女正自嗤之以鼻,倏听贾希仁扬声大喝,同时脚下猛的一蹬,似离弦箭般冲向司马御,那根沉猛钝重的铁桨当头劈来,正是击杀龚海通的招式“力劈华山”。
司马御面现冷笑,蓦地剑指一划,“霄河”之上陡现莹白剑芒,随即嗖的一声电射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尖啸,惊起一片森厉狂澜,将贾希仁全身都笼罩其中。
这一剑威力之强,甚至超过对阵赤阳道长之时,在场众人始料未及,有的已经惊呼出声。
贾希仁身处风口浪尖,更加骇得面无人色,嘶吼声中强行变招,铁桨使出全力往前一架,想要挡下这绝命一剑。
别看贾希仁身材干瘦,却有一把天生怪力,否则也不会以沉重的铁桨为兵刃,这一下他全力施为,自忖即便是千斤巨锤砸下来,也能挡住一时半刻。
但贾希仁终究错估了“西疆剑帝”的能为,空中的“霄河”并未腾挪,硬生生劈在那根铁桨之上,瞬间一道弥天巨力碾压而至,恍惚竟有泰山压顶之煌煌盛威。
贾希仁根本无从因应,瞬间被那道巨力摧入脏腑,真气轰然暴散之际,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双手虎口同样怒血激迸,那根铁桨再也把持不住,脱手撞飞出去。
“霄河”之前再无阻挡,随着耀眼剑光飞斩而下,只听嚓的一声裂响,伴着一蓬血雨望空喷洒,贾希仁的右臂齐肩而断,与那根铁桨前后相随,各自跌落尘埃。
贾希仁痛得撕心裂肺,内心更是恐惧到极点,本能的合身滚倒,抬头处唯见“霄河”剑光夺目,赭色人影浑似魔神降世,地狱之门内鬼哭狼嚎,正是死劫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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