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道馆?”笑容冻结在脸上,钟毅无法相信地问。这个道场名称他是看过,但却是在三个钟头前一份关于秦关月的基本资料中阅读到的,而他欲提亲的对象莫非就是……
“是的。”钟奕麟坚定地答覆。
“你是在开玩笑吧!天野道馆怎么配得上我们钟家?更何况,秦家哪来的女儿?你怎会神智不清到这种地步?福伯早上到你卧房看见你睡的大床上有做爱过的痕迹,我还不相信,而现在你居然说你要娶一个男人?你说,你究竟把钟家的颜面置于何地?”钟毅顿时气血上冲。男人娶男人,这像话吗?西方世界或许会承认,但在此地,同性恋根本就是众所不齿、完全不被舆论所接受的,而最、最重要的一点,他钟毅的孙子怎么会是同性恋?
“爷爷,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钟奕麟连忙声明。先解开钟毅的误会,再来追究福伯未经他的许可擅入左翼一事,不过,这事铁定出自钟毅的授权。
“误会?你想提亲的对象难道不是秦关月吗?”钟毅脸如凝霜、话如冷锋,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下子从云端摔到地面的感觉。贴身保镖?尽管秦关月的面貌堪称一代绝色,但他终究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上床?他愈想就愈呕,也愈觉得恶心,愈是伤心!他唯一的孙子竟然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难怪以前他替他安排不下百次的相亲全部被他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原来他根本就无法接受女人,这项认知宛若青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击在他的脑上。
“是她没错,不过,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而不是男孩。”钟奕麟在注视到脸色霎时苍白的钟毅时连忙说明;看来,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多了。秦关月呀秦关月,你的女扮男装扮得有够彻底!谁晓得她会有—个双胞胎弟弟?那卷体检录影带简直要人命哪!
“你还想骗我?你瞧这是什么?”钟毅发狂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卷录影带丢至钟奕麟脚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城堡怎可在这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他是女人?哼!现代科学昌明,你是不是想带他去动变性手术,好让我答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同时你也放心,爷爷将会聘请一流的医生,绝对会让你恢复成正常的男子汉,我们钟家绝不能绝后。”
“好吧!既然爷爷这么反对,那这门亲事就到此作罢!”思路迅速回转,钟奕麟笑一笑地如是说;看来,不使出撒手锏是不行的啦!欺骗、撒谎虽非他本意,但若为了他一生的幸福着想,偶尔牺牲一下原则,倒也情有可原。
“对,这才是我的好孙子!爷爷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钟毅喜极而泣地说着。总算苍天有限,让钟奕麟导回正途了。
“我当然不会让爷爷失望,既然如此,我就给秦关月一笔钱,让她去堕胎吧!”钟毅麟故作不经意地说:“爷爷,那我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堕胎!?“慢着!你刚刚说什么?”钟毅的心—紧,在钟奕麟双手碰触到书房门把时叫道。
“我不会让爷爷失望,我现在就去让秦关月死了这条心。”钟奕麟笑道。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我似乎听到你说『堕胎』两个字。”钟毅急切地问。他都七十有三了,自从将公司掌管大权移交至钟奕麟后,生活顿失重心,回首前尘、瞻望未来,他好像变成—具徒有躯壳的孤单老人;以往的金钱、权势可以满足他曾经穷困贫乏的青少年时期所希望拥有的梦想,如今他老了,他奢望的是一大群的小孩围绕在他身边,毕竟含饴弄孙比金钱权势更加令他心动,但这偌大的屋子总是冷冷清清,而财富早已无法带给他欢乐……
“喔!对呀!秦关月怀了我的孩子,不过爷爷说的极是,凭秦家的身分地位,岂能配得上我们钟家?秦关月休想倚仗母凭子贵而入主钟家!”钟奕麟冷然一笑,他对钟毅渴孙心切的表情顿感一丝罪恶。唉!请原谅他善意的谎言,等他将秦关月迎娶入门,他会很努力地把谎言转换成事实的。
“秦关月的身世是配不上咱们钟家,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接纳;你去告诉她,只要她肯生下孩子,我愿意给她一大笔钱。”钟毅略微沉思地道。
“恐怕不行!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从她处心积虑、不惜女扮男装充当我的贴身保镖看来,爷爷,她的目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不能让她得逞。”钟奕麟摇摇头。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丑化秦关月的用心,好使钟毅点头;要曾孙不要孙媳妇,那他所编织出来的谎言岂非白费一场?
“慢着!她当你的贴身保镖也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你的?”这事有蹊跷,钟毅分析着说。他是想要曾孙,但还未到达“孙令智昏”的地步;根据时间来推算,钟奕麟的话分明是有问题。
“爷爷,不瞒您说,我之前就认识她了。”钟奕麟心头一怔,脸上仍然保持漠然的态度;百密一疏,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真是半点也疏忽不得!
“哦!让我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她……”钟毅沉声道。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透露着怪异的气氛,不过,钟奕麟应该不可能会欺骗他才是……
“爷爷,还是算了吧!秦关月的父母说,如果我们要这个孩子的话,明天就得去提亲,否则……”钟奕麟欲言又止;事情发展至此,似乎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什么!?他竟敢威胁你!?可恶,我非教训他们不可!哼!那就给她一笔钱,叫她把孩子给拿掉,我钟毅情愿不要这个曾孙,也不让她爬到咱们头上!”钟毅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道。
钟奕麟的心顿时沉重地直往下落。该死!他竟然忘了钟毅嫉恶如仇的个性,他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被人威胁。这下可好了,他要怎么圆场?
“碰”的一声,书房的门二度未经传唤就被人从外往内推开,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满脸怒容地伫立在门口。
“奶奶!”钟奕麟惊呼出声。
“你竟敢谋杀我的曾孙,我非跟你拼了不可!”老妇人——方洁,两眼喷火地走向钟毅。当福伯十万火急地冲到起居室向她禀明在书房外听见钟毅对钟奕麟咆哮一事,她便刻不容缓地赶到书房,刚好听到钟毅吼着要把她的宝贝曾孙拿掉的话语。天呀!一个小孩子!她不知盼望、梦想、祈求多少年,像前几年,她替钟奕麟安排相亲,目的就是想要有个小孩,没想到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一个曾孙,而钟毅居然要把他拿掉,哼!大家就来试试看!
“阿洁,你不懂,对方只是小康家庭,根本就配不上麟儿……”钟毅急着解释。
“我不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孩子我可是要定了!如果她的条件就是要当钟家的孙少奶奶,那又有何不可?”方洁柳眉一挑,冷声道。天主保佑,钟家隔了三十年后总算又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想当年,钟奕麟的出生让她欢天喜地,结果,钟毅一宣布他将是龙祥集团未来的接棒人后,硬是剥夺了他应有的童年生活;可怜的他和可怜的她,一个变成泠冷漠漠的小大人,一个则失去含饴弄孙的机会,而今天,这个曾孙绝对可以弥补她多年来的遗憾。
“哼!你这是妇人之见,像这种贪心又居心叵测的女孩,我们怎么可以……”
“你住口!你敢破坏我抱曾孙的心愿,我就跟你离婚!”方洁把心一横道,她要让他明白,她可是相当坚决又认真的。
“你……”钟毅气得哑口无言。
“麟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一遍给我听。”方洁轻柔地握住钟奕麟的手往书房外步去。
钟奕麟感慨地瞥了一眼垂头丧气、懊恼又不敢发火的钟毅;世事实难预料,原以为前功尽弃,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睥睨商坛的一代袅雄,却在爱人面前英雄气短,由此可知,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赢家非女人莫属;毕竟,古今中外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足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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