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食肆大堂整洁干爽,可在施明依看来,青石地粗粝土气,方桌木质低劣,实在简陋。
&esp;&esp;她勉强坐下,岑开致燃起一盏油灯,照亮她姣好的面容。
&esp;&esp;“不知你歇得这样早。”施明依笑道:“原先不知那珍珠头面是姐姐爱物,若是知道……
&esp;&esp;“罢了,物归原主,不必再提。施娘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岑开致小腹隐痛越发明显,自然也没了耐性。
&esp;&esp;施明依见她依旧冷口冷面,心中有气,但面上不显,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明州闹疫病的事情,你可知?”
&esp;&esp;岑开致点点头。
&esp;&esp;“也是。临安府门口就有祛避疫病的汤药派送,姐姐自然也知晓,如今城门也只开了一扇侧门,往来车马行人都要查验,幸而眼下疫病已得抑制,家中损失也颇多。”
&esp;&esp;施明依等着岑开致给她递话,一个老妪却掀帘而出,“致娘,怎么不在屋里躺……
&esp;&esp;钱阿姥纳闷的看着大堂里几张陌生的脸,但也没问什么,只把一碗姜糖蛋搁下,道:“趁烫吃了,人会舒服些。”
&esp;&esp;模糊光影下,那碗东西黑乎乎的,却有一股子扑鼻而来的浓甜酒香气。
&esp;&esp;岑开致微微一笑,神色柔和,侧眸看向施明依的时候,却又带上一点不耐。
&esp;&esp;“施娘子到底要说什么?”别碍着她品尝阿姥的手艺。
&esp;&esp;“那日你与阿娘争执过后,她心中一直难受,前些日子来信,说过些日子想接你回明州。”
&esp;&esp;“不去。”岑开致干脆利落的道,即便是去,也不该是这个由头。
&esp;&esp;“你若不去,阿娘说想替你在临安说一户人家,置一份产业。”
&esp;&esp;“说人家就不必了,要置业,给现成的银子就好,我的眼光素来比她要好。”
&esp;&esp;施明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还宣之于口的女娘,温柔浅笑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藏匿不住的鄙夷,随后又被她用虚伪的痛惜掩盖。
&esp;&esp;“姐姐,我且要劝你一句,你莫瞧那江家六郎看着待你有情意,可无媒无聘的,你跟了他算个什么?他阿娘虽瞧着热乎,但又是个那样的身份,即便想你进门为江家开枝散叶,许个妾室身份,又怎么比得上给殷实人家做正头娘子来得舒坦有体面呢?”
&esp;&esp;大抵是阿姥这碗姜汤蛋做得太过美味,既有核桃剁细后的脆香,细细碾出的姜汁辣味,又有大量红糖馥郁的甜,酒气逃逸后残留的浓醇,蛋羹凝结得并不剔透,有密密的气孔,却更能包裹吸纳种种好味,一口下去,嘴甜而腹暖,只觉施明依在说笑话。
&esp;&esp;岑开致还没理会,不知什么何时偷偷掩在帘后听大人说话的阿囡却冲了出来,挤到施明依跟前,哼鼻子道:“胡讲!江大人明明跟致姨提亲了,是致姨说要先拜过阿爹才允婚的。”
&esp;&esp;岑开致登时天旋地转,姜汁仿佛没吃到肚子里,而是泼在了她脸上,双颊烫辣无比。
&esp;&esp;“你,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esp;&esp;阿囡眨眨眼,一脸懵懂,“是啊,梦里模模糊糊听见的。”
&esp;&esp;岑开致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她有没有看自己和江星阔缠绵亲热,只觉手掌脚心都发烫,倒是血脉通畅,小腹也不痛了。
&esp;&esp;一大一小的样子委实不像扯谎给自己脸上贴光,施明依暗自想着,“纳妾求色,倒是不奇怪。娶为正妻?江六郎是不是太傻气了些?难道当年岑家还有遗产,被她拿捏着?可江六郎也不缺银子,手头比夫君还要阔气些。难不成是想哄了她,随口说的?却也不像那江六郎的性子。”
&esp;&esp;她越想越明白江星阔是真的要娶岑开致为妻,不然何以为了一个妾室,跑到江海云跟前说她的坏话?
&esp;&esp;施明依一时气不顺,就听岑开致言语间要送客了。她想着给柳氏去信,问问岑开致身家几何,也就急着想走了。
&esp;&esp;门一开,正见马儿四个蹄子落下,月光在黑马的皮毛上镀了一层银子,江星阔手中的锦盒一下就钻进了施明依的眼中。
&esp;&esp;墨绿色的暗色金纹,江海云有一方极珍重的好墨就是用这种锦盒装的,他说是行冠礼时李氏赠给他的。
&esp;&esp;秋来食蟹
&esp;&esp;江星阔下马,施明依犹自盯着锦盒瞧,近看倒有些不一样,这个锦盒大很多,且多一层,棱角包边用了米粒般大的珍珠。
&esp;&esp;“江夫人。”江星阔面色不愉,道:“你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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