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澄澈无忧,也会有挣扎痛苦的时刻。
一股怪异的感觉传遍心里,他透过她的挣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谢泠舟垂眼看她,目光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怜悯。
他绕过几案,来到崔寄梦跟前,将她的手轻轻从脖颈上拿开:“这一切并非因你而起,别太自责,姑母更不会怪你,她是发病了情绪失控,并非针对你。”
“我知道……”崔寄梦哽咽着,“过后阿娘一直在和我道歉,她把我抱在怀里,说都是阿娘的错,阿娘该死,可是……”
胸口像是有猛兽试图冲出来,憋得她喘不来气,锁骨因难受而高高耸起,她艰难地吸气,勉强将这些情绪吞回去。
“那之后阿娘怕她再伤害我,就把自己关起来了……有一天我实在想她,便偷偷跑去她的屋里,看到阿娘用白绫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发觉得及时,喊来仆从救下阿娘,可是阿娘还是吐了很多血,她在上吊前,还服了……毒药……”
崔寄梦竭力说得平静,眼泪却不知不觉落了满脸,连她自己却未发觉。
谢泠舟弯下身子,沉默着,用袖摆将那些眼泪轻柔拭去。
崔寄梦沉浸在回忆里,渐渐地声音也开始哽咽:“阿娘死前抱着我,她说……说她很爱我,说对不起我……是我,我要是没念那首诗,阿娘就不会失控掐我,她自尽……是因为自责,觉得自己已经疯得没了理智,活下去只会伤害更多人……”
“是我害了阿娘,我自作聪明要去念那首诗!他们说的对,我要是男子就好了……阿娘和崔家都会好起来……”
她语无伦次,在控诉自己,因极力隐忍胸口剧烈起伏,却始终没敢哭出来。
原来辞春宴那次,她宁可被众人嘲笑,低头闷酒也不愿念一句诗,并非因为笨拙,而是念诗会揭开她幼时被母亲险些掐死又因此失去母亲的伤疤。
谢泠舟定定凝视着她,眼神愈发柔软,他伸手将崔寄梦脑袋轻轻推在自己肩头,哑声说:“表妹是个好孩子,姑母的事与你无关,崔家没落更不是因你非男儿身。”
崔寄梦肩膀剧烈地一耸一耸,抵着他肩头,那一片的布料很快被濡湿了。
谢泠舟无奈,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拘谨,连哭也不敢放声哭,他伸手轻抚着她发顶:“乖,想哭就哭吧。”
崔寄梦压抑地哭着,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神志不清,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手不自觉揽住谢泠舟腰身,脸埋在他颈窝。
亲昵、熟稔,像在梦里那般。
谢泠舟毫无防备,身子霎时僵住了,腰腹骤然紧缩,手上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也顿住了,他垂下眼帘,又很快放松下来。
但短暂的僵硬还是让崔寄梦察觉到了,她刚好平复完情绪,马上清醒过来,她竟像梦里那样抱着大表兄!
然而这不是在梦里,他们如此相拥实在越礼,崔寄梦红着脸松开了手,脑袋也赶紧离开谢泠舟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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