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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更令刘美清难为情的是,爷爷真的像小孩一样,晚上起夜懒得上厕所,特别是冬天,轮到谁家就把个夜壶(一种盛尿液的陶器)提到谁家,天天晚上放进被窝里,什么时候想小便,不管不顾连窝也不挪就“哗哗啦啦”撒起来。身为孙子媳妇的刘美清,常常这边刚把爷爷夜壶里的尿液出门倒了,回头来一摸儿子的被窝,明杰已然尿在了炕上。这样成宿连夜地折腾,一双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圈上了黑晕。

上有老,下有少,照顾他们吃喝拉撒睡,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刘美清也有开心的时候。丈夫一门心思扑在大队上,“三坊两铺一厂”有了收益,组织青壮劳力到莱阳火车站、建筑公司和园艺厂出工赚了钱,他都回家一口一个“美清”地叫着,从头至尾说个详细,两人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有一次,宫学斌叫了声“美清”被爷爷听到了,老人家觉得好奇,就提着孙子的乳名问:“爷问你,你叫你家里的什么啊?”

宫学斌如实回答解释后,爷爷满是皱纹的脸立时扯得平平展展,嘴巴上那花白的胡子翘着,乐呵呵地自语道:“新社会赶时兴,亲媳妇都亲到叫大号(即名字的意思)啦!”

闻听爷爷的自语,刘美清脸颊绯红,不由得对丈夫宫学斌送个秋波,忍不住“扑哧”一声弯腰笑起来。

“上有老人罩着,下有儿女闹着,你别说苦道累,那是种福呢!”在宫学斌的家里,老伴刘美清深情地回忆道,“生活困难时期,虽然过个年节的,连包个‘姑咂’都有肉没肉、白面黑面分开来包,但吃起来却香。爷爷岁数大,有时爱犯糊涂。可是,对儿孙有灾有病的事儿总惦记着。有一年我腿上生了个疮,他拄着拐杖一天好几次地找我,千嘱咐万叮咛,一定好好治,不要怕花钱。说起这些事,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亲切。”

是的,旅途无限,岁月有痕,回忆是一种满足和享受!

入 党 无 誓 言

1963年2月,中共中央提出了在农村实行以“四清”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社教”)。开始在农村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务”,后来在城乡中表现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

在那个多“风”的年代里,“风”起“风”落,深入人心,就连人们打扑克娱乐,都发明创造了“三反”和“五反”的形式内容。但那变幻无穷的阵“风”,并没有吹落岁月在宫学斌心中磨砺的老茧,在“社教”运动阶段的经济赔退中,工作组的人问到他当会计时有没有用公家的纸写过家信,写信时有没有用过公家的蘸水笔,那蘸水笔用的是不是公家的墨水,宫学斌守口如瓶,眯起双眼嘟哝着,说没有就是没有,任凭对方花言巧语说破天地引诱,他始终不改口。

“不管是写信的纸、蘸水笔,还是公家的墨水,你只要承认一项用过,好家伙,那就彻底把自己送进了虎口,想逃也逃不出来啦!”提起当年的“社教”运动中的“四清”,宫学斌觉得十分好笑,“那时人们采取‘鸡下蛋,蛋孵鸡’的计算方法,如果说曾用公家的纸写过家信,那么一连串的用笔、用墨水,甚至借用的灯光,坐过的板凳,以及伏身的桌子,都会按次数和日月年相加相乘再折旧,最后以侵占公家多少便宜,估摸换算成钱数算总账退赔。我记得当时咱烟台地委还提出退赔要达到‘双十指标’,就是干部退赔的东西,要达到每个社员平均分到10斤粮、10元钱。因此,有些大队的有些人连身上穿的棉裤也被迫脱下来赔了,只剩下一条小单裤,有的把全部家当甚至锅碗瓢盆都上交了,炕上只剩下一条被子。我们大队搞‘四清’,一开始就被我堵住了突破口,结果谁也没连累,所幸都躲过了那阵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不懂春月秋风(12)

也许正是因为宫学斌的这种大智若愚,才被大队长宫文暗暗看好,“社教”之风正急,就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宫文比宫学斌长一辈,是全村最有资格的老革命,1947年国民党还乡团反攻倒算,一个土坑活埋了他的一双儿女,宫文钢铁般的身躯硬是没有倒下,拥军支前,建设家乡,样样工作走在前面。接到入党通知书的那天,他把宫学斌叫到眼前,没有举行仪式,也没有宣誓,只是将通知书念过一遍,然后深沉而掷地有声地说道:“三侄儿,你肚里装着墨水,又年轻,又有头脑,今后咱东祝家庙可就看你的啦!”

“看我什么呢?”宫学斌常在许多的无奈中呻吟。在共和国那个“多风”的年代,全国人民不断地被卷入一阵阵“风”中,国民经济也一次次在“风”中飘摇,他一个大队主管会计,不懂春月秋风,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难能逆“风”而行。不说别的,单是一阵反投机倒把的风,就把全村辈辈世世形成传统的糖球杆子生生刮断了。

真如开国领袖毛泽东所说,凡有人类的地方,都分左中右。东祝家庙也不例外,“文化大革命”中忽然分出个“左派”来,他们打倒了党支部书记宫桐升,推举一个人当了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这些“左派”大概深谙经济的命脉,他们不仅没有夺走大队主管会计的权,而且还主动给宫学斌封了个革委会副主任的官儿。

都说无官一身轻,宫学斌一马双跨,头上多了顶乌纱帽,反倒觉得一身轻松。在那个乱云飞渡的时代,只能当“左派”的人,那真是一条道走到黑,挖空心思算计别人受累不说,还遭人嫌被人骂。也能当“左派”的人显然应该比只能当“左派”的人活得从容些,活得踏实些。其实,说从容和踏实只是暂时的表面现象,宫学斌的心里常常波澜起伏,对一浪高过一浪的“破四旧、立四新”以及“造反有理”的行为时有碰撞和抵触,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出许多的不理解。

他三姨子刘美艳就读南京市机电学校,人漂亮又聪明,加之根红苗正,品学兼优,“文革”前就在校入了党,宫学斌尤其为她感到骄傲。“文革”一开始,刘美艳作为南京市优秀学生代表,站在北京天安门的观礼台上看到了毛主席,为了表达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忠诚,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刘红”,并还附加了第二条理由:“刘美艳”的名字是入学时一个“右派”校长给起的,与他划清界限,义不容辞。宫学斌曾对三姨子的激情举措,暗暗叹惜过好一阵子。

如果说这只是一阵叹惜的话,那么,他对发送爷爷的死,可是叹惜了一辈子。1967年爷爷宫丕福87岁寿终正寝,那时农村百姓认为,人到这般高寿亡故,是喜丧,应该请吹手,雇道士,吹吹打打,排排场场地殡葬,这才方显儿孙之孝道。然而,时值“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哪个敢越雷池一步?纵然宫氏家族已经具备厚葬爷爷的经济基础,却只能望“棺”兴叹,心有余而难为。

丧事简办,本也无可厚非,但爷爷的殡葬却风马牛不相及地烙上了时代的印记。出殡那天,大队革命委员会规定,凡参加葬礼的人,不管是亲儿子还是亲孙子,一律不准披麻带孝,一律不准烧香磕头,甚至连哭都不让。于是,民间老百姓一切祭奠亡灵的传统形式就像洋葱头的皮,被一层层剥落,剩下的只是泛着惨淡的白光、滴着清泪的心。

殡葬后的爷爷,兀立一堆黄土,坟前疾风肆虐,雨雪轮回,却没有头“七”到“七七”、“百日”,以及生日和周年的传统祭奠仪式。“百日”那天,风仍在肆虐,宫学斌第二个儿子豪杰的一声啼哭,拉开了他人生悲剧的序幕……

知识青年进村来

1969年1月16日,青岛市台东中学刚满16岁的女生江瑞欣,还有四个同龄小姐妹和比她大两岁的男生滕兆绪,六人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同坐一辆敞篷卡车,唱一路毛主席语录歌,来到向往已久的著名梨乡莱阳。在莱阳参加过千人誓师大会,又一路辗转被送到那时东祝家庙所在的纪格庄公社。

接到知识青年进村来的通知,宫学斌边检查督促指派进驻的农户烧水烧炕,边让宫学金带几辆独轮小推车去纪格庄迎接。时值寒冬腊月,西北风像刀子似的把人的脸刮去了知觉,人人双脚冻得猫咬狗啃般的难受。已是折腾到黄昏时节,六个知青哪里还有初行路上唱语录歌、誓师大会表决心的精神头儿?一个个揣着手,跺着脚,满地转圈儿,多数人不肯坐宫天金他们那冰冷的独轮车,只有叫江志诚和王秀英的两个女生觉得稀奇,才拍巴掌蹬腿地坐了一小会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不懂春月秋风(13)

独轮车吱嘎作响,推着知青们的满眼新鲜进得村来,革委会主任本想对他们作一番讲话,结合广大贫下中农的深刻体会,讲一讲落实毛主席最新指示的重大意义,却没想到突然被宫学斌的冷言冷语堵住了嘴:“讲什么讲啊?大冷的天,先请革命小将进家喝口热水,上炕暖和暖和,他们扎根农村,在咱大队的日子长着呢,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晚不了!”短短几句话,在革委会主任听起来是冷的,但说到知青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大家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人和大家不一样,他在额头四周勒一条羊肚子毛巾,既不像哪个少数民族人的头饰,又不是昔阳大寨人的装扮,心里都不禁好生纳闷儿。

确切地说,这六个知青都还是些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们走出车水马龙的城市,远离自己亲生的父母,闯进四周环境都十分陌生的农村,并且一个个被分开来,单身寡居地与一家一户、非亲非故的男女老少,一个锅里摸勺子,洗洗涮涮,吃饭睡觉,换个内衣内裤,擦把身子什么的,真是难为煞人了。

胶东农村信奉“门口没有三大堆(即土堆、草堆和粪堆),想种好庄稼净是吹”的习俗格言,家家门里门外的“脏、乱、差”不言而喻。特别是拉撒方便,农村百姓习惯把厕所与猪圈建在一起,不管啥时小便大便的,那猪就“吭吭吃吃”哼着,眨起眼珠瞅着,流着涎水等着——癞蛤蟆它不咬人,却讨人厌哩!

然而,开天辟地头一回和城市来的知青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东祝家庙的老百姓对他们充满了好奇心和神秘感,有些性急图稀罕的,一有空就往那几户住知青的人家里凑,说是讨口水喝,借张锨用,那双游走灵动的眼睛却总是不断地收集着新鲜,然后添油加醋地四处广播,一时间搞得沸沸扬扬。每到吃饭的时候,引得村里不少的人端个饭碗,三个一堆,五个一簇,边蹲在村头吞咽,边指指点点论长道。尤其对六个知青中的五个女生,说着说着就下道了,令那些光棍汉们涎水唏嘘,想入非非。

嘴杂生是非,人多出畜生。宫学斌几次在革委会里提醒,长期让知青们一家一户分散住着不是个办法,上级已经专门拨下他们的安家费,为什么不能早早把新房盖起来,让知青们安安稳稳住进去呢?这样集中食宿,生活上方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自身的安全也有了保证。但有些人嬉皮笑脸,就是不以为然,说他是狗戴帽子——装好人,知青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女,管多了净是吃饱了撑的。

这话宫学斌最不爱听,他脸红脖子粗地和人争执,苦口婆心地做顶头上司的工作,硬是说服大家先找了一处闲房,拾掇拾掇让知青们集体住着,然后又主动请缨负责盖新房,结果开春动工,不到三个月就让他们住进了宽畅明亮的集体宿舍。他说:“人之所以为人,第一是要自已有尊严,尊严是什么?最起码是凡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第二是要尊重别人的尊严,知青们有知识有文化,尊重他们也是尊重了知识和文化。”

因为知青初来乍到,宫学斌操了不少心。他利用主管会计管钱管物的权力,一回回送铺的盖的,一次次送吃的用的,有时大队里的东西不凑手,他就让妻子刘美清从自家找出来送去。一个捣蒜的石臼子,一把刷锅的炊帚,甚至一串蒸包子的苞米皮,居家过日子该有的,知青们一样也不缺。真心诚意的呵护,细致入微的关照,很快给大家制造出回家的感觉。既然是家的归宿,知青们说笑嬉闹便随便起来,一次江瑞欣指着勒在宫学斌额头上毛巾问:“三哥,问你一个问题可别见怪呀,你整天价头上扎条毛巾是啥意思?”

宫学斌苦笑着回答:“我得个头疼的毛病,用毛巾一勒就疼得轻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江瑞欣忽闪着一双大眼晴,将信将疑。后来宫学斌以头疼为借口,忽然辞去了大队革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她才仿佛明白了个中缘由,不由得扼腕叫绝,佩服有加。

这年春节前夕,在宫学斌的积极倡仪下,大队决定给每个知青发5棵大白菜、10斤地瓜、6斤玉米和2斤花生,让他们带回青岛过年。去莱阳火车站乘车时,宫学斌张罗组织了6辆独轮车,他领队把东西和人亲自送进车厢,一直等到火车喘着粗气徐徐蠕动,大家还一个劲儿地追着嘱咐,等过年回来,他们一定来接站,千万不要走散了,走丢了!令六个知青哭鼻子抹泪儿,好一阵子感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不懂春月秋风(14)

转过年来,知青们返乡,宫学斌真的带领他的独轮车队接了站。那时正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登峰造极的阶段,知青们一见宫学斌几人的面,先说一句,“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然后才问,“三哥,你们大家春节好啊?”这种说话交流的方式形式,已经兴过一段时间,宫学斌他们虽然鹦鹉学舌地说过,但总还是有些不习惯,呆愣半晌,才回道,“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接着又说,“你们回来啦?”“为人民服务!我们回来啦。”“要斗私批修!欢迎你们。”

接站回村的一路,许多心窝窝里相思相念的话儿,就这样磕磕绊绊、疙疙瘩瘩、吞吞吐吐地交流着,恰似香味四溢的山珍海味,正大吃大嚼满有滋味,却又冷不丁地吃到几颗沙粒,令人食之无味,吐之不快。还好,无产阶级的广大革命战友不久便厌倦了这种语言表达方式,一时地兴过后,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人们崇拜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狂热,却很多年没有退去。那年有位农村老汉到县城书店买毛主席的画像,开头说了个“买”字,被售货员当头斥责:“毛主席的像不能说‘买’,要说‘请’!”吓得那老汉哆哆嗦嗦,把刚买到的画像揣在怀里,却忘了放在哪里,转身又找。售货员一阵嘲讽:“找什么找,不是在你怀里揣着吗?”老汉掏出画像来看,自我解嘲似的喃喃自语:“唉!我真是骑驴找驴呢!”话音未落,那售货员硬是说老汉辱骂毛主席,结果当场就在书店开了个批斗会,还让人押回村里,当现行反革命分子管制起来。

天底下胸襟最宽厚的是农民百姓,他们心里装得下全世界的苦辣酸甜,从不计较恩怨得失。宫学斌也有这样一颗心,他把知青们视为亲人,时时处处当客待。这是他的家规,也是他做人的准则。因此,这以后知青们每次来来回回,宫学斌都带独轮车队接送,他送去了对知青的尊重,也接来了自己的尊严。尊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礼尚往来,也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互相帮助。

有位女生叫陈美玲。下乡不长时间,就不断闹胃病,弱不禁风。宫学斌一次次找大队革委会,找公社的知青办,跑细了腿,磨破了嘴,总算申请下一个回家养病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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