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旁人,他喜欢唤她凌凌,还说那是他对她的专有名词。
耿凌身子复原后,依旧会经常看到胤祺,他似乎真的很关心她,但在感觉里,她总认定那只是像兄长似的关怀。
自那日起,父亲对这四阿哥全心感激信服,感激他替耿家保守了秘密,是以半年后,耿介之虽带着女儿迁出皇城,与胤祺音讯依旧不曾断绝。
末了,胤祺甚至还帮耿介之解决了那哽在他心头多年的隐忧。
回报的,则是耿介之允了胤祺的提亲。
不但允,且是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允了,这丫头虽恢复了女儿身,却依旧是他最头疼的问题,既然有人肯要,而且还是个相貌堂堂的皇子,他又怎可能不允?
至于耿凌,对于这件婚事彻头彻尾不曾发表过意见,在她心底,对于嫁给谁似乎无所谓。
虽然,她始终搞不清楚自个儿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到这个向来目高于顶的四阿哥。
她既不贞静,亦不娴淑,所有女孩儿该会的东西,她都不会,所有女孩儿不该会的东西,像吃、喝、赌之类她倒是颇为拿手,不能嫖,却连窑子都进过两回了。
心头虽存疑,耿凌却不曾开口问过胤祺,她自认对胤祺虽无特别感觉,却也并不讨厌,如果当初不是胤佑先住进了她的心,也许她对胤祺会有更强烈的感觉。
自从他救了她以后,耿凌几乎同父亲一般,视胤祺的话如圣旨,耿家父女都是直肠直性的人,肠子不会转弯,胤祺想娶她,自有他的道理,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尤其胤祺的瞳眸也是深棕色的,像极了她一心想要忘掉的那个男人。
兄弟总有几分相似,耿凌起了怀疑,她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对这门亲事毫无抗拒的吧?
“少……嗯!小姐!”耿凌恍神之际,邹嬷嬷已在她头上盘了个娇俏的蝴蝶髻,一身粉嫩的她,还真像只春日里拟要翩翩起舞的粉蝶儿,这会儿边嚷着声边踱进门的是耿府四十来岁的圆胖家仆丁四,他眨眨眼,老实说,十多年来对于少爷的刁钻男孩儿模样印象太深,见她化为女身还真是不惯。
“下回再叫‘少’小姐……”耿凌清淡的语气却透着威吓,“就得当心你那把骨头了!”
“对不起……嗯……小姐,”丁四搔搔头,“有人找您,紫禁城那边来的。”
“又是四阿哥派来的人?”邹嬷嬷不解,“早上不才来过个女官吗?”
“不,不!”丁四摇摇手,“原先我瞧他那身尊贵装扮及谈吐就不像个下人,果不其然,他说,他是五阿哥。”
“五阿哥?!”邹嬷嬷失声,睇了眼没作声的小姐,虽没出声,耿凌突变的脸色证实了邹嬷嬷的忧心——这男人从不曾自小姐心底根除过!
一片长长的死寂,不清楚状况的丁四继续嚷着,“原先我还当他是来找老爷的,没想到,他开口说要找我家小姐,这会儿,人在厅里,小姐,您是要请他到花厅稍坐还是……”
总算开了口,耿凌的声音却寒得冻人,“叫他去死!”
丁四用力掏掏耳朵,他……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小……”
他努力开口。
“小什么小!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吗?”耿凌霍然起身,她不想见他,一点儿也不想,如果这男人是来恭喜她即将成为他的嫂子的,她怕她会忍不住亲手掐死他!
而如果他是存有别种心思,那也大可不必了,圣旨颁定,下月初十她即将成为雍亲王府的福晋,不想再和旁人有所牵扯。
猛力扯落头上鬓髻,霎时邹嬷嬷的心血化为灰烬,耿凌硬硬出声,“嬷嬷!帮我更衣,我要去骑马。”
“不行呀!小姐,”邹嬷嬷急了,“老爷再三叮嘱您现在是名门淑媛,绝不可再同从前一般大剌剌地纵马奔驰了!”
“名门淑媛就不用吃饭拉屎了吗?”耿凌哼了声,身子已然转至后堂,“你不帮,难不成我就不会自个儿来吗?”
“小姐,”丁四依旧傻杵在门口,“你总得教教我怎么回五阿哥的话呀!他若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就说……”耿凌的声音自后堂传出,一字一字清晰明了。“说我已经死了!”她冷冷的嗓音加了句,“就说‘错误’已逝!”
圆明园建筑华丽,景物千姿百态,巧夺天工,世称“万园之园”,十里名园,芳草如织,碧池清流,花树掩映,殿阁巍峨,亭台错落,真所谓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在冉冉的雾霭中看去,宛如仙境。
此日正当夏末,浮云淡荡,气候宜人,轻风拂面而来,远近景物,尽收眼底。
石桥上一泓清流,桥旁有株大柳树,迎着风款摆着枝桠。
桥上一对壁人,男子壮硕英伟,女子清灵甜美,距两人十步遥处,立着几名侍卫婢女,远远守护着两人,女子已过及笄,眉宇之际却难掩稚颜,男人神情似在同女子教谕些什么,女子漫不经心嗯了又嗯,趁隙竟转过身子对着水面上倒影,吐吐舌头扮起了吊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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