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妃一顿,她垂眸,抚着身前女子的青丝,低声说:“无妨,总会有那一天的……”
她声音甚轻,几乎一出口就散了,连离她最近的周韫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不解地抬头:“姑姑说什么?”
珍贵妃笑着摇头:“没甚。”
这时,茯苓掀开帘子进来,低声说:“娘娘,人到了。”
周韫好奇:“何人到了?”
珍贵妃拉着她起身,温柔似水地说:
“姑姑传了画师,想叫他给姑姑和韫儿做一幅画。”
周韫惊讶,虽不解姑姑为何要如此,却甚都没有问,乖巧地跟着珍贵妃走出去。
做一幅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画是在雎椒殿后的红梅林画的,周韫如今有孕,不得劳累,珍贵妃叫人抬了贵妃榻,她靠在榻上,叫周韫侧枕在她身上。
如今刚是好时候,红梅飘零,偶一瓣梅花落在美人肩,倾泄的一抹风情,叫走近梅林的众人惊艳得停了脚步。
今日该是明德进宫为贵妃诊脉的日子,圣上带傅巯和明德一起进宫。
却不想恰好撞见这一幕。
珍贵妃轻敛眸,温柔地抚着怀中的女子,两人眉眼有三分相像,一青涩,一熟媚,皆叫人移不开眼。
圣上停在那里,眸子中有片刻恍惚。
那年他微服出访,在长安城外的灵静寺,他进后山躲清闲,却不想在竹林中撞见她,那时青烟色细雨,她未带伞,跌在竹林中,绣鞋都落了一只,百花锦织裙染上泥垢,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可她抬头一瞬间,他就知晓,他想要她进宫。
后来,如他所愿,她当真进了宫。
他知晓,他这一生有愧于她。
不管是她进宫后选秀如初,还是她当年丧子却至今未寻得凶手,他都有愧于她。
在他身后,傅巯抬眸觑了他一眼,后又将视线落在那对女子身上,眸子中掠过一抹暗色。
他袖子中的手情不自禁地捻了捻扳指。
周家女,素以容貌闻名长安城。
十余年前,周家有女周悦,进宫数十年,得圣上荣宠。
十余年后,又有周家女周韫,声色惊艳。
曾有人说过,这世间,谁人不想娶周家女?
傅巯轻勾了勾唇,静静赏了一副画,待离了雎椒殿后,他回头看向明德,一字一句,皆是热切:“不管你用何法子,孤不想见她有一丝瑕疵,你可懂?”
明德听他语气,愣是生了一背的寒意,尽量稳住身子,道:“贫僧知晓了。”
无人知晓这番对话,周韫见圣上来了之后,匆匆行了个礼,就躲进了偏殿,一个姿势躺了一个时辰,她整个身子几乎要僵住。
时秋正帮她揉捏着身子,时春端热水进来,不解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明知主子如今不得劳累,怎会想着这时拉住主子去作画?”
她不过心疼周韫,才随意的一句问话,愣是叫周韫动作皆停在了原处:“你刚刚说什么?”
时春稍顿,和时秋对视一眼,才迟疑地重复:
“娘娘明知主子如今不得劳累——”
周韫手中的帛巾倏地掉落在盆中,溅出一下子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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