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橒打断他的话,语声里还带了三分醉意,“来到这里并非我的本意,可是留在这里却是我的意愿。你一定会问,我留在这里,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与朋友怎么办?可是倘若我走了,你……又该怎么办?”
“……”
“你也回答不上来,是不是?”她的头微微一偏,刚好看见几只麻雀自头顶的斜上方嬉戏而过,“这本就是一个相互悖论的问题,无论选择哪一边,总是要辜负一些人……”
商橒的手在颜路的掌中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温度,他微微一笑:“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橒已经长大了。”
“是么?”她忽而又笑得像个孩子,“那你夸夸我。”
他抚摸着她的头,带着浓浓的宠溺说:“阿橒真厉害。”
她没想到颜路真会说,按照她的想法,颜路应该是摇头淡笑的,没想到……脸上泛起了红晕,比三月芳菲无尽的桃花还要昳丽几分。
花开花落,转瞬经年。颜路与商橒接到萧子倩的书信也往曾经的咸阳,如今的长安而去。长安留侯府在商橒的想象中当是颇有气度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堂堂留侯府,竟不过是一幢六进的普通府邸,除了比寻常府邸稍大一些之外,着实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在见到萧子倩时,商橒认真道:“留侯秉性高洁,着实令人钦佩。”
萧子倩扑哧一笑,拉着商橒在前为颜路引路道:“他又不在,跟我说有什么用。好了好了,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后是我和子房的成亲纪念日,我让他请告了个假,我们好好聚一聚。”说着像是觉得缺了什么,又朝大门外望了望,“嗯?师尊呢?”
颜路道:“师兄要打理庄内事宜,是以要晚几日到。”
萧子倩点了点头,虽然理解,但也颇为有些失落。其实在她与张良成亲时,伏念就告诉过她不必再称“师尊”,改称“师兄”即可,可是萧子倩不愿,她福身行礼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恩情,子倩难报万一。”
或许真是被萧子倩的这一席话所感动,恪守礼制的伏念亦没有再过多地去纠正这辈分看起来有些混乱的称呼。在他的心里,萧子倩不必小圣贤庄的任何一个弟子差,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比许多人都要优秀。
三日后,张良当真是卸下了一切繁琐事物,在商橒眼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一派悠闲的意味。听萧子倩说自天下重归大汉一统之后,已渐渐太平,可张良却是越发的忙了,刘邦隔三差五地就要召他进宫议事,好不容易请个病假,这当皇帝的还亲临留侯府,亏得张良演技卓越,否则这欺君之罪非做实了不可。
商橒听了这些吐槽后,连番笑个不停。忽然觉得自己能时时刻刻待在颜路身边着实是一件太令人感觉幸福的事。今日也不知张良是怎么跟刘邦说的,总之他这一天都在萧子倩身边,她想做什么,他都依她。午饭时的敲门声打断了留侯府的沉静,商橒顿住了正欲拿杯子的手,张良与颜路对视了一眼,而后似是无奈一笑,而萧子倩,则是亲自应门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讨厌。当门打开的时候,是陈平一张笑得酷似狐狸的脸。
他对着面前昳丽的女子行礼,张良这时也走到了门口,“就知你不会如此轻易帮我,先进屋罢。”浅浅一笑,他向自己的妻子介绍,“陈平,你应该知道。”
萧子倩对着陈平拂身,虽然她很不开心这独占张良的日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谁让陈平是张良的朋友呢?何况这朋友还不是一般的朋友,具有狐狸的属性,可谓和张良算是同道中人。
陈平一脸笑意:“可算是见着夫人了,子房果真艳福不浅,有夫人这样的女子相伴,莫怪乎他心生隐退。”
萧子倩淡淡道了一句哪里,补了一声不敢之后便拉了商橒一起去厨房准备茶具为他们煮茶。茶是桃花为瓣,因为张良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总会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存下许多。
陈平是头一次喝这样的茶,觉得新鲜便多偿了两口,入口的清香让他想到了暮春三月的温软。微啜一口之后他放下掏杯,“子房,朝堂之上少了你,当真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你不知今日朝会有多无趣。”
张良一派闲散,“哦?到不妨说来听听。”
陈平呵呵一笑,摆手道:“琐事罢了,不值一提。”
张良亦是一笑而过,如今国家初建琐事的确繁杂,前几日刘邦还想着是不是能将桑海小圣贤庄的伏念与颜路请出,以他们才学,皆是出将入相的人才,区区桑海岂能一展报复?他与张良提及此事的时候,张良也只说会修书,至于他的两位师兄是否愿意,他也无法左右。刘邦怅然了许久,这样模凌两可的回复是他认识张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见。
陈平早年还在求学时,便已听过齐鲁三杰的大名,后来得遇张良,他引为知己,又从张良哪儿听闻了不少关于伏念与颜路的往事,自此便对桑海小圣贤庄心生向往,如今颜路便坐在他的对面,他又岂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良见陈平与颜路甚是聊得来,便留他一起吃午饭,陈平没谢张良,倒是一脸揶揄地看着萧子倩问:“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萧子倩轻笑,笑得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君侯乃子房挚交,既是子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了,尽管留下便是。”
其实只有商橒在一旁看得最清,如果眼光能杀人,陈平已经被萧子倩捅了不知多少刀了。借喝水挡去了脸上笑意,却见倒是陈平一愣,他印象中有好几次与张良闲聊时他都会提及自己的这位妻子,甚至不惜拒绝皇帝的女儿,刘邦对此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他似乎也没办法,张良此人,一不图名,二不图财,不过拳拳心意,留恋故国,若不是他再三挽留,他早已携妻远去。
举起掏杯,陈平开始渐渐知道为何张良会如此钟情眼前的女子了。微勾唇角,“夫人气度,寻常女子当真不及。好了,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如今见着了自当告辞。”对着颜路深深一揖,“先生风骨,平仰慕多时,若先生愿屈尊结交,平敢请先生与尊夫人旬日之后移步寒舍一叙。”
颜路亦是一礼:“君侯过谦了,颜路定当携妻登门拜访。”
“陈平定扫榻以待。”深深一躬后,他转身弗袖,与来时一样,脸上带着狐狸的笑,消失在庭院深深处。
揉揉萧子倩的头,张良笑道:“人走了,你开心些了没?”
萧子倩伏在了安几上,头一歪,目光一瞥,“不开心。”
他抬起她的脸,“为什么?”
她又将脸撇开,“不为什么。”
张良挑眉,不过这话也的确是萧子倩能说出来的,想想自成亲以来,自己的确甚少陪在她的身边,捏着她气鼓鼓的脸,他失笑道:“莫要气了,等师兄来了,我们就与他一起去回桑海如何?你不是想念以前的生活了么?”
她摇头,“不去,哪儿也不去。”
“……怎么?”
萧子倩趴在案几上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天气好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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