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地的紫色凤袍漫垂在光滑平整的玉石方砖上,朝阳早已跳出地面,洒下一地的金晖,映着每一个人的脸,斑驳的光影将那各色人等的脸上的各样细微而隐藏的表情一览无余的收入脂颜的眼底。
身着杏黄色衣裙的宫女整整齐齐的分列在前后,走在队伍前列的宫女举着金色的宫事牌,牌匾上雕着各样飞禽,离脂颜最近位置的宫事牌上雕着的一只九天飞凤。五彩羽毛,火红的冠,张扬的凤爪,轻盈伸展着的双翅,傲睨凡俗一切的凤眼……这是象征着身份、权力、地位的。宫女后边跟着列队的卫士,这是一种必须的仪仗。脂颜缓缓的走着,一步步的从栖凤宫出来,心中已然无喜无悲。
一行人蜿蜒迤逦的走出栖凤宫,奔了勤政大殿。
风烈国册封皇后的规矩并不繁琐,形式上基本是简约而隆重的。未冕皇后在宫人陪伴下步行到勤政殿,先要以宫礼拜见皇帝,然后由册封执事官宣布典礼开始。**总管太监念皇帝的册封诏书,然后皇帝与皇后一起登上龙凤宝座接受朝臣的三叩之礼。新登位的皇后娘娘要在皇帝的陪伴下于午时三刻之前到太庙祭祖,祭祖仪式较复杂,大约要耗上一个多时辰。加上皇宫往太庙的来回路程,下午半天基本就过去了。而晚上,皇帝和皇后要各行其职责,皇帝大宴群臣,皇后则大宴**,晚宴之后,皇后会被总管太监带入皇帝寝宫,等待双方合帝后之礼。只有到帝后合大礼完毕,封后的全部仪式才算基本结束。
在之前的几位皇帝,为了避免过于疲乏紧张,封后的典礼一般要进行两到三天,但这次影帝心急,觉得两三天太长,于是下令到礼部去,要求全部仪式都要赶在一天完成。
“……朕蒙上天眷顾,掌大位近二十载而幸得此卿,几欲涕零。窦氏女脂颜,敏慧聪颖贤良德范,内可掌**安定,外可辅朝纲稳定,实为后位之最佳人选。特赐封号锦。”
入耳的是长长的诏书,从祖制上皇后位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皇后此人对国家的价值和意义,到今日封后的急迫性等等,罗列出种种,尽管众人都听的昏昏然,但谁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恭之举,说的通俗点,有尿的也得憋着。这就是一种形式,形式的东西在很多人看来是麻烦负累,但有的时候,人们确实需要用形式来维护和规范自己的行为。
扫了一眼勤政殿上的影帝,脂颜发现他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笑的很天真。这似乎是脂颜第一次从他覆着人皮面具的脸上发现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笑容,而不是这个面具的笑容。
正着思,她就看见皇帝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皇后,这么重要的时候不要走神。来——”她恍然,册封诏书念完了,她要和他一起接受朝拜了。
同坐在御椅上,和往日不同,她第一次以真正的皇后身份坐上这个位置。
“臣等恭喜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恭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愿皇上与皇后千秋百代,为我风烈国开枝散叶,共创繁荣盛世。”
文武臣工们高声齐贺,声震如钟鸣,只是那声音里无丝毫的热情和真诚,都只是在为贺喜而贺喜。
“众爱卿平身!”影帝摆手,第一次将这几个字说的这么亲切柔和,倒让这朝堂上有了一点君臣和睦的气氛了。
“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到勤观楼观礼!”
勤观楼,勤政外的一处景致,建在勤政殿的墙内,高出围墙二尺,可站在楼上俯瞰墙外。墙外一片开阔地,稍远就是**的各处殿宇。这定是礼部官员为了增添喜庆气氛临时安排的节目,因为在以往的册封仪式上是没有的。
影帝拽住脂颜的手,丝毫不避讳的走下大殿,走上勤观楼高高的阶梯。
登到顶上,早有人伺候着了。向外看去,人山人海的,脂颜叹道,平时也没觉得**里有这么多人啊——这一看可不得了。
正想着,听见鞭炮齐鸣,还夹杂着欢快的锣鼓。人群中突然闪出一大片空地,一群红衣女从人群中跳跃而出,每个人手中都飞舞着长长的彩带。舞蹈叫“飞天”,是脂颜曾经在闲暇时教导过那些宫内的舞女娃娃们。
一支舞跳的热烈欢腾,等到结束时,见一个女子还拼命在晃动着手中的红色绸带,再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香雪,香雪旁边的正是云惜。
脂颜没想到这两个丫头也在里边,当即就想飞身下去,差点旋身的时候才赶紧按捺住,知道不妥。于是,转头说道:“万岁,这飞天舞蹈是脂颜教她们的,我瞧着跳的真是不错了,难得她们有这份子心意——”
“赏黄金十两——”脂颜主动讨赏的时候几乎没有,影帝当然不能小气。
就听那边庞桂尖着嗓子喊:“万岁有赏,跳飞天舞者每人赏黄金十两!”
这一赏赐可是破天荒头一次的隆重,这些宫女们就是当一辈子差也挣不下这么多黄金。底下的人们也更清楚的明白了一点,她们讨好了谁才会让皇帝注意。
于是,即使没准备献艺恭喜的也拿出看家本事来,希望能拾得一点牙蕙。
这下,可热闹去了。
中间的空地越来越大,变着花样的节目也越来越多,几乎把民间能看到的各种杂耍艺术都搬了上来。
狮子滚绣球的,跑龙舟的,对歌的,打把式翻跟斗的,献舞比剑的……
无论节目的水平高低,无论表演的人是美是丑,无一例外的都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脂颜看的津津有味,皇帝陪的乐不思蜀,可就把底下等着的礼部官员急坏了,心说,午时三刻还要赶到太庙祭祖拜礼,这要耗到啥时候去啊——
耽误了时辰,今天这一天可就完不成了。
可他这边,急的搓手跺脚也没用。
“公公,您看这时辰可不早了?”汗出了一脑门,不得已挪到庞桂身边,低声央求。
庞桂看了看坐在勤观楼上的那两位,心说我也知道不早了,可这时候你让我去打扰皇帝的好兴致,那大概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大人,这司礼监时可是您的分内之事啊。”你别求我,求我也没用。
“公公笑话了,谁不知道只有您才能在皇上身边递上话去?”那刘大人躬身哈腰的,就差没给庞桂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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