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夜雨声烦,就算有蓑衣遮挡,衣摆仍是?不可避免地浸透了?水,室内唯余下?淅淅沥沥的?嘀嗒声,仿佛时间都被暂缓。
崔迎之觉得奇怪。
屈慈对易翎的?态度有点儿太过了?,常允可都没这个?待遇。
她短暂思考了?片刻,歪着头问:“屈慈,你是?不是?看不惯人家比你年轻啊。”
朝气蓬勃满腔赤诚的?少年人,又是?这样丰神俊朗的?长相,的?确很容易招姑娘家喜欢。
屈慈少时孤苦,没有亲朋好友,与人家这种知交环绕的?一看就是?两个?极端。崔迎之突然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屈慈为什么看不惯易翎了?。
她拍了?拍屈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年纪大点儿也?没什么。你看,再过几年我就该喊你‘老东西’了?,但是?他不行?,是?吧?”
屈慈被气笑了?,幽幽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年岁,你这就给我安排上?了??说不准我还?比你年轻呢。”
不等崔迎之辩驳,屈慈叹息一声,又道:“算了?,我去叫热水,淋了?雨容易着凉。至于房钱,我一会儿去去找人结了?,不能欠着。”
“还?有那酒。”
屈慈接过崔迎之从楼下?拎上?来的?两壶热酒,放到案上?:“你不会没看出来这是?家黑店吧?”
崔迎之没有直言,只弯眼笑道:“反正寻常的?药应当对你没用?能暖暖身?子就行?。”
第22章行路难(二)我脱干净了你也脱吗?……
今日实在倒霉,先是落雨,后是坠马,好不容易寻到落脚处又似乎是家黑店,仿佛上天都不想让崔迎之顺利抵达曲城。
热水入桶,崔迎之褪去衣物,赤身迈入浴桶中?,喟叹一声,被寒凉夜雨侵袭的四肢逐渐回暖。
行囊中?的衣物这一遭可谓全军覆没,全被淋了个透彻,唯余身上这身勉强还算干燥。崔迎之只好将换下的衣物挂在屏风上,打算晾晾明日再穿。
脚步声走近,一道人影投落到屏风上,与另一侧躺在浴桶的崔迎之的身影交叠。
崔迎之趴在浴桶边缘,一只纤细的手?臂放松地悬挂在桶外,安然?看着那投影,没出声。
挂在屏风上的脏衣物从另一面被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干净的陌生衣物。
屈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问那群镖师借的,身量不知道合不合适,暂且穿一日,看明日能不能天晴把衣服晾干。”
崔迎之应了一声。
屏风后的人来了又走,一刻也没多?留。
她想着屈慈也淋了雨,泡了没多?久便?起身擦干。待取下衣物正要换上时,崔迎之手?一顿,怔在原地。
她的贴身衣物夹在原先那堆换下来的衣物里,估计屈慈没多?注意,一道给收走了。
这下好了,没得穿了。
崔迎之思考片刻,到底没拉下脸出声喊屈慈过?来。她披上干净衣物,做贼似的鬼鬼祟祟从屏风后探出头去。
很好,没看见屈慈。
但是衣物不见了。
崔迎之兜兜转转,在室内蹑手?蹑脚地寻寻觅觅了一整圈,把床铺都掀开,愣是没能瞧见半片衣角,心底这才迟迟涌升起不妙感。
正要回身继续往角落找,恰逢屈慈神色凝重地抱着一盆浸满水的衣物推门?而入。他一见到她,眉头微蹙,满脸为难:“有个坏消息。”
崔迎之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抱着的面盆里那露出一角的眼熟布料花色,悬着的心终于骤然?坠落崖底。她闭了闭眼,抬起头,直视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
然?而衣物并不会因为崔迎之不想听而从浸满水的盆中?消失,回归一刻钟前的干燥。
炭火燃起,底下火星不时噼啪作响,室内温度持续升高,烧得崔迎之淌出几滴薄汗。煤球也似乎被热得不行,在笼内叫得一声比一声凄厉,活像是遭受不白之冤的索命怨鬼。
待屈慈将鸟笼放到了窗口阴凉处,煤球才终于肯闭嘴。满室重归清净。
崔迎之身披薄被,难得没能盘腿坐着,只屈膝并腿跪坐在榻上,看着炭盆边挂在简易架子上晾晒的贴身衣物,怒从心起,抄起手?边的软枕就朝坐在一旁简单洗漱完开始兢兢业业洗衣服的屈慈扔去。
这是屈慈第三?回接过?软枕。他照旧把它送回榻上,很识趣地再一次诚恳道歉:“对不起。但是我是真的没看清楚直接扔盆里了,下回我一定检查完了再丢去洗成吗?”
崔迎之冷笑:“道歉有什么用。现在没得穿的人又不是你?。要么你?也把衣服脱了?”
屈慈反问:“我脱干净了你?也脱吗?”作势要解衣带。
崔迎之忍无可忍,拖着被子下床,大步走到屈慈面前,拿被子给他从头蒙上,一派要捂死他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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