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殿里很安静,只有忽明忽暗的烛火上下摇曳,穿过正堂,踏入里间,烛火下,一个身影显现。
“二兄,为何突然要我在此处见面?”
自从窥见危玠对妹妹的恶行,危瑁便一直活在自责之中,他比谁都想要保护妹妹,却一直以来迟钝到,从未察觉她的处境是如此艰难。
“小玉,你受苦了。”危瑁快步向前,双手有些急切的搭在女郎肩头,“二兄从未想过,五郎他……哎!”
凌玉眼眶中泪花打转,不自觉打落下来,“啪嗒啪嗒”沁润在男人的衣袖上,面对兄长,委屈如潮涌。
瞧着妹妹清瘦的身子,以及总是透着隐隐哀伤的神情,危瑁心痛如绞,从前的小玉不是这样的,他的小玉天生就该单纯快乐,被人捧在手心,没心没肺,当个脾气坏坏的小公主。
绝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只剩个美丽的躯壳。
“小玉,你离开大明宫吧,去自由快乐的生活。”
凌玉抬眼,似乎有些不解,他们的确计划利用今日的千秋宴,以阿耶的旧旨,逼危玠同意她入道观做女冠。
可是显而易见,就算有先皇圣旨,那人也不打算放过她。
思索间,从一处描绘着山水图的屏风后,绕过来一个青年。
然后,把凌玉猛地抱住,好似会被熊扑倒一般,肩膀都被箍得发疼。下意识伸手推他,崔珩没防备,竟一下子被她推得往后跌了几步。
视线交叠,二人同时愣住,莫名有些尴尬。
“公主,你如今力气好大。”他讪讪一笑,那消瘦的脸上怪异的笑容类似于剪了一半的皮影,宽大的雪袍罩在身上空荡荡的厉害。
他看着她迟疑的模样,不敢靠近,好似随时准备逃离,有些心酸的笑笑,主动往后退开,隔开两人的距离,不过四肢不太协调,看起来有些笨拙。
危瑁也在一旁颇有些担忧:“崔珩,你状态还好吧。”
他是怕崔珩发起疯病来伤了凌玉,其实此次他原本是不同意崔珩来见妹妹的,可当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枯槁又疯魔的人,他心软了。
“崔珩?”凌玉十分疑惑,多日不见,他怎会变得这样脆弱……
崔珩的嘴角,常年是温柔的笑意,他的语气也甚少激动,可今日却与以往大不相同:“得知公主平安,微臣现在亲眼见到,也就安心了。”
凌玉站着一动不动。
崔珩低下头,瞥了一眼,袖袍下那只右臂,费了,那只从来握不住公主的手,彻底费了,他却无怨无悔:“公主受苦了,是我无能,护不住公主。”
他心里当然明白凌玉在想什么,凌玉已经知晓凉州的一切,知晓了他利用她的卑鄙计划,也一定见到了崔嵩之的所作所为,所以对他满心满眼只剩失望。
凌玉盯着他瞧了会,心酸的感觉渐渐占了上峰,从前芝兰玉树的矜贵公子,如今成了这幅落魄的模样,可见他这段时间的处境有多差。
叹了口气,终于,她挪动脚步,站在崔珩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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