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灌酒的好几个都醉了。其中一个醉的最厉害的叫顾子周,通州顾家的子弟,父亲虽然只是六品的太仆寺丞,但他姑母是南常伯夫人,正儿八经的国舅母,因此在贡监中很有些体面,一般人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顾子周五官普通,但皮肤异常白皙,都是常年居室内读书、鲜少外出的缘故。他醉得直裰领子都散开了,发冠也歪了,哈哈大笑嚷着请大家再去青吟胡同喝酒。
突然有人问顾子周:你姑母不是为你说了门亲事吗?娶妻在即,子周兄也如此无所顾忌吗?
顾子周摇摇晃晃地摆手,这有何惧?男人喝花酒不是天经地义?娶妻又怎的,敢不服?当心我胯下巨杵叫她欲仙欲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哈哈哈哈!他大着舌头,胡言乱语。
在这儿喝算什么痛快啊?连个唱曲儿的雏儿都没有,这也叫喝酒乎?
有人附和:就是,光喝酒何乐之有?有美人软玉温香在侧相濡以沫,那才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众人皆大笑。饱暖思淫欲,许多人都起了兴致。
顾子周一挥手,走!今儿我请客,咱们去青吟胡同一家一家的喝,不醉不归!
其中有人相邀:卓彦与我等同行?
宋谨翊淡笑摇头,诸位尽兴即可,我不胜酒力,就不同去了。
看着宋谨翊冠发衣着丝毫不乱,脸上连丝酡红都没有,冷静得好像他方才喝的全是白开水。
不胜酒力?
恐怖如斯
而且因为他过于沉着冷静,跟他喝酒,总叫人有一种在和国子监学监喝酒的错觉,喝到后面,去灌他酒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那人也不过是出于礼貌随便一问,知道宋谨翊不爱和他们鬼混,当即也就走了。
喧嚣远去,宋谨翊站在酉泉斋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抬头望星辰,却见夜空浓黑如墨,只有朦胧弦月一片,孤零零飘在高空。
宋谨翊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
他今夜有意借势灌自己酒,想要灌醉自己,没想到却是徒劳。
因为自律,他从来只是浅酌,不曾放开了喝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竟是海量。
鲁吉问他要不要雇一辆马车,宋谨翊摇头,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鲁吉迟疑,宋谨翊的神色不容拒绝。他也只好躬身应是,乖乖离开了。
酉泉斋的斜对面是一家茶馆,里头常有说书先生讲些奇闻轶事或志怪小说,现在那里就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候。
宋谨翊鲜少造访这样的市井之所,他今日也兴致缺缺,路过的时候随意抬头一看,茶馆牌匾上书:陶陶然茶馆。
他牵起嘴角,这茶馆的名字起得倒也有趣。
他收回目光,视线掠过之时似乎略过了一道稍显熟悉的身影,他一顿,复抬眼定睛望去。
茶馆一楼靠里面的角落坐着一个戴了深色面纱的身影,虽然梳着男子的圆髻,身上也穿着深褐色的男子交领长袄长裤和黑靴子,可是那饱满的额头白皙莹润,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东张西望,难掩灵动。
况且,哪里又会有男子戴面纱的呢?这等掩耳盗铃的行为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瞎子,倒真不会有人瞧不出这是个女子了。
他向来眼光洞察敏锐,稍稍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呢?是独自偷跑出来玩的?他心下疑惑,当即举步走过去,心底泛起他自己都来不及察觉的欣喜与急迫。
直到他走到八仙桌旁,一直缩着脖子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林岫安才一愣,只突然看见一件绀青色竹报平安织锦长袍大山一样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心底咯噔一声,染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僵硬地顺着锦袍缓缓往上瞧,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岫安?锦袍的主人出声问,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林岫安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在宋谨翊诧异的眼神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埋下头,只留给宋谨翊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后脑勺,巴不得整张脸都贴到桌面上似的,同时抬起双手挡在自己头顶,拼命粗着嗓子说:这这这、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试图双更失败(T_T)
虽然这章害挺肥的
即使是这样,还是想向你们乞求一些评论好吗?(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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