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有点乏了,就先上楼了。”
他点了点头,我见他最近清减了不少,又说:“你也注意点身体。”
他小声回了句:“好。”
我没有再停留。
时间过得真快,年过了,就是元宵,眼看在即,穆家忙得不得了,到处均是张灯结彩,这么多年,这里倒从来没有过如此喜庆,往年在我记忆里,穆宅一直都是素白,从未有如此欢闹的时候。
那几天我都异常平静,周妈却慌得不成样,她时时刻刻都守着我,生怕我会想不开一般。
可我却没有,我只是平静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如此,丈夫未曾见过几面,亲就要成了。
真是好笑又好玩。
结婚前一晚,我听见周妈躲在外面偷偷哭,不知道在哭什么,我刚想走过去,府里的佣人小翠便在外头问周妈哭什么。
周妈抽泣着说:“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以后可就难见到了。”
小翠笑得喜庆:“哎呀,周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地比我们还看不开?嫁人不是好事吗?”
周妈说:“话是如此说……可终归是舍不得。”
小翠说:“您快擦干眼泪吧,小心被小姐听到。”
周妈便嗯了声。
后来她进来,我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她把喜服送了过来,有西式的,有中式的。
我没有试穿,只是让她放在那里,周妈知道我心情不好,便没有打扰我,又从我房间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人,我把袖子里藏着的帕子拿了出来,这次帕子上的青竹,规矩了很多,倒像个样子。
到晚上十点时,我起身出了房间,朝穆镜迟的书房走去,那边灯还没灭,我正要进去,里面便传来他的咳嗽声,还有王淑仪的手忙脚乱,似乎是药倒了。
灯光下的王淑仪满脸担忧说:“是否要传医生过来?”
穆镜迟用帕子捂住唇,嘶哑着声音说:“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王淑仪有些六神无主,她说:“可是——”
穆镜迟咳嗽完,疲惫不堪的靠在椅子上喘着气,他脸色苍白,唇角隐隐渗着血丝,他迷离着眼神望着书桌上那盏昏黄的琉璃灯问:“你说,我是否错了。”
他眼里竟空无一物,空洞又空白。
王淑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收拾着书桌说:“小姐终归是要嫁的,您难道能留一辈子吗?”
穆镜迟笑了笑,笑容虚浮无力,他说:“也是。”
王淑仪将桌上的碗放正,又说:“您还记得那天庙会吗?算八字的说您和小姐八字相克,再三提醒过您,自是有缘故的。小姐放不下以前的仇恨,您强留在身边,只不过是相互折磨。”
穆镜迟疲惫的闭上眼,王淑仪替他身上盖了一层毯子说:“您最大的心愿是把她嫁入平凡人家,可这乱世之中,平凡人家又何曾好过过,倒不如嫁入袁家,今后母仪天下,至少命能自己做主。”
他似乎是有些头疼,便用手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接着,他又沙哑着声音说:“把灯关了吧。”
王淑仪回了声:“是。”屋内的灯便灭了,一室漆黑。
我站在那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再进那间屋,转身回了自己房。
周妈大约是见我不见了,有些慌张朝我这方跑了过来,见我安安全全站在那里,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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