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个不慎又被针尖刺破,便有血珠从指尖上冒出来,伍窕吸了口气,忙将伤到的手指含到嘴中,轻轻吸吮。
不知为何,今日竟有些心绪不宁,一早已是手指第三次被刺了。
难不成是征战在外的小丈夫出了什么意外?
摇摇头,她忙将这不吉的想法挤出脑外,将手上活计放回簸中,出门去走走透透气也好。
被扔下的活计是一件绸袍,说来未免好笑,被迫嫁的丈夫年纪尚小,现在竟然还在长个子,之前的衣物现在穿在身上都有些不妥了,趁秋后有闲暇,不必再如同别人般去劳作,伍窕才想着要为他缝制一套。
身边婢女们如今也都有了男人,有了各自要忙活的事情,虽遇到自己仍如同以往般恭敬,但还在秋收前,这种主仆关系其实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好在谷中向来不分食,羹肴有专人去做,且伍窕学会的东西已经很多,又有焦氏相助,倒不是太难维持,只是像今天自己郁闷的时候,未免会觉得有些冷清。
焦氏又不在屋中,或许应该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出得门来,伍窕现隔壁毛氏手提木桶从外而归,便打了声招呼,顺便瞄一眼,桶里是刚浆洗好的男人衣物。
不由怔一下,她才醒起懒顾已经与韩齐先回谷来了。
闲话两句,与毛氏擦肩而过,突然间,伍窕竟然有些嫉妒这找了第三个男人的妇人了。
走过这排整齐的房舍,东面,韩齐正对着二十余名男子嚷嚷什么,伍窕知道,那些男子是韩齐和懒顾受丈夫之命带回谷的三百余官兵俘虏中新挑选出来的弓卒,剩下没被挑上的,已跟谷中其余精壮一道出谷,带牲畜到北面去拉煤了。
在这时代,煤在冶铁中已经被用来提高炉温,太行中煤资源丰富,甚至后世一个有名的煤矿区位置就在山谷东北面不远处,之前狩猎时还现了露天煤,冬季将临,邓季临出门前就已安排好,精壮们采煤回来储备,老弱则负责准备柴禾。
伍窕听小丈夫说过,得提前准备好过冬物质,冬季还得植麦呢,如今木匠和铁匠们都还在赶制他说的那种新犁。
虽出自大户,已用了数百年的犁伍窕却是见过的,也见过农夫耦犁,和丈夫搞出的这种犁可大不相同,她想象不出这真的有用。
作为大妇居然怀疑丈夫,这可不好,伍窕有些暗恼自家了,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想法呢。
那边说话的韩齐是个稳重的,又统领着刀盾卒,在谷中自然显眼,家中虽已有正妻范氏,伍窕原先的几名婢女挑选男人时,也有人心甘情愿给他做媵室。
匆匆瞄了一眼,伍窕忙低头离开,她是渠帅的正妻,谷中如今地位最高的妇人不假,可惜男人年纪还小,要想手下们畏惧还有些困难,男人都如此,她的地位也就并非很特别,连称她夫人的都很少,那边的可都是贼众,下意识里,便想与之保持段距离。
再转过去,隐约能听到读书声,那边是草堂,若驻足细听,不需多久就能得闻田大名士打学生板子的声音。
说实话,对于丈夫所言的这位大名士,伍窕至今仍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她见过的士人不多,却也难信下手如此之狠、不顾斯文的人会是位名士,丈夫在草堂里也曾挨过两次板子,掌心红肿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为此,对那名士她心中便自然生了些怨怼。
对草堂里受苦的孩童们,伍窕是万般同情的,当然,除了同情更多的还有钦佩,比起伍寨中那些无忧无愁的同龄人来,贼窝里的这些孩子要成熟得太多,每日如此,却无人抱怨,就是其中最笨天天被打的,也不会因夫子手重而不去上课。非但如此,早课结束后,他们尚要帮大人做事,到晚间打熬力气,练习枪法,两日前韩齐等带缴获归来,谷中多了些闲置不用的弓,他们又开始找闲暇练习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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