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垂着眸子,难掩痛心,
“眼下将军尚在军中,总不好匆忙下葬,便由太子殿下料理……”
顾嬷嬷闻言不再言语,仍是盯着一动不动的郁华枝。
眼中泪珠滚落,似断了线的珠子,郁华枝却恍若不知,终是将信展开,
“华枝吾妻,临笔惴惴,唯余惭愧。尤记上巳初见,秉烛夜游,雁归山中,朝看云烟聚散,暮游京郊春秋。见凤冠霞帔,尚窃喜新婚燕尔,两情缱绻。奈何良辰美景不在,非人力可违。曾许诺共游山川四海,闲云野鹤,今却惨淡收场,诺言难践,唯恐此后护你不住,平添忧思烦闷。念及从前,似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实在可叹。故今托付殿下看顾,只愿你此后平安喜乐,诸事顺遂。余私心寄托于来世,当做寻常夫妻,长厢厮守,不再分离。”
信纸在风中轻摇,鼻尖仿佛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竹香,郁华枝早已泪流满面,哑声开口,
“你说过会回来的,大骗子,我还等着你呢,你就拿这封信搪塞我么?”
“什么平安喜乐,诸事顺遂,没有你我哪里能安乐……”
“大骗子,还说来世,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郁华枝一时哭得狠了,胸口又开始疼,眼前模糊之间又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晚间,郁晏欢和郁卿川在床边守着,不知来了多久。就连郁文亭也坐在桌前,见她醒来不由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随后的几天哥哥姐姐索性住到府中,日日陪着郁华枝,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便随赫连羽去了。
不过说起来也古怪,眼下元贞国的军队重新掌控住京城,却并未对赫连府有什么动作,两下倒像是相安无事。
郁晏欢见此也只吩咐众人守好门户,外头的消息不必传到郁华枝耳朵里,免得平添伤感。
倒是甲辰外出打探消息时才知晓,太子妃早在元贞国军队攻回京城之前便已离开,想来是回萧国去了。
待同郁晏欢禀报时,她冷笑一声,
“太子妃竟也不念着太子殿下么?何处来的深情?”
想起前几日慕寒之给自己送来的信,让自己不要担心,好好陪着华枝,过些时日此事便会有结果。她虽不知慕寒之究竟有何谋划,但心下却是信他的,所以最近郁晏欢尚且稳得住。
即便郁文亭提议不如趁乱逃走,她也是淡淡拒了,轻声反问,
“父亲以为能逃到何处去?”
一句话将郁文亭问得怔住,也只得作罢。
郁晏欢心下思绪不停,又替妹妹悬心,在廊下出神,却忽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瞧见脸色尚且苍白的郁华枝。
她边走过去边开口,
“华枝,你怎么起来了?”
郁华枝神色淡淡,比起之前平静了许多,一袭白色竹纹月袍衬得她不似真人,听她轻声开口,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
郁晏欢想到近来京中局势复杂,一时犹豫,
“这……”
郁华枝却也不管,朝府门走去,
“甲辰,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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