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夫君只是一时情急,并非存心如此,望殿下勿要怪罪。”
慕寒之仍旧微微笑着,看向她光洁的手腕,深深浅浅有一圈痕迹,显然并非一次无心之失能解释的,想来洛玄竟是常对她动粗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微冷,“本宫要听实话。”
实话?这让她如何开口,是说洛玄时常胁迫欺负自己,求太子主持公道?
郁晏欢无奈苦笑,“殿下,人生在世,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的呢?物换星移,假可成真,真亦可为假。何苦非要听所谓的实话?”
“若今日妾身同殿下说夫君的不是,那自己又成了什么人了。妾身感激殿下垂问,但这世上疑难之事太多了,无法一劳永逸,殿下应当在意的是天下,是万民。至于妾身这点子烦难实在微不足道,既然无从避免,坦然面对也就是,妾身并不甚放在心上。”
见郁晏欢温和从容,并无半分怨怼,慕寒之不免想起此前洛玄到自己跟前表明效忠萧国,他就派人细细查过他,他同郁府又有姻亲关系,所以郁家的情形自己也清楚。
兄妹三人自小没了母亲,靠郁文亭这个便宜老爹教养,他自然不上心,加上习惯了父亲的冷心薄性,也是心凉惯了吧。
慕寒之不禁开口,问出自己的好奇,“不知夫人可会觉得自己命苦?”
郁晏欢沉静地笑着,摇了摇头,“世上哪里有不苦的呢?寻常百姓为粮食收成整日悬心,若是荒年颗粒无收,饥饿困顿。王公贵族为名为利,昼夜谋划,惟恐稍有不慎便罢官削爵,殊不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以人心不足耳。”
“殊不知苦皆源自贪嗔痴念,妾身愚见,只要守住本心,不贪图非己之物,这般便不会觉得苦了。”
慕寒之自问从前也曾见过不少女子,但今日郁晏欢让他颇觉意外。这番话虽透彻,细细想来却也有些几分心凉。
看着她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眸,慕寒之莫名觉得安心,垂着眸子给她递了一盏茶,
“夫人心思澄净,本宫自愧不如。”
郁华枝显然是不知道姐姐就在附近,即便赫连羽在身旁站着,她也没出声打破持续已久的沉默。
赫连羽侧过头,静静瞧着郁华枝宜喜宜嗔的姝颜,柔和的波光映照着面容,显得格外动人。
他轻叹一声,“华枝,京城之外,你最想去的地方是何处?”
郁华枝眼眸闪过笑意,装作浑然不知,挑眉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赫连羽本想伸手敲她脑门,却又忍住,无奈道,“既然想要四处游历,总得有个方向不是?”
“否则……我带你去哪?”
郁华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你答应了?”
赫连羽笑着点头,“嗯,我答应你了。否则某些人喝完酒又要闹一场了。”
郁华枝面颊微红,“你怎么还打趣起我来了,我酒量不差,下次你先醉也未可知。”
赫连羽挑了挑眉,未置可否,轻声开口,“下次不妨再试试?”
她也不发怵,点头应了,“酒倒是可以常喝,只是不知……我们何时离开?”
赫连羽袖中拳头微紧,面上有些犹豫,“华枝,我虽答应了你,但家中事务缠身,只怕一时还走不了。”
“再等些时日,可好?”
郁华枝闻言,浮上几分落寞,“是我强求了,原也不该报什么希望的。”
“记得从前,沈云疆让我等他,说两年后一定回来。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也是,承诺这东西,也没几人能做到……”
人群中传来喧闹呼喊之声,河面之上被灯盏照得亮如白昼,透着宝雀蓝的赤色画舫驶过,船头几位乐姬演奏着琵琶,围坐在一位手持芙蓉扇遮面的美人身边。
河边桥头上的众人翘首以盼,议论纷纷,“这便是京城最近声名鹊起的花魁娘子,姚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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