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明站在原地,一直没能再向前移动一步。
也一直没回头。
*
从宁慈寺出来,霍廷昀又开车去了一个地方。是存放许清文和段国强骨灰的安息堂。
“爸爸忌日快到了,我们今天一起去祭奠一下。”他握了握副驾驶上许赞的手。
许赞回头看看珍珠,有些担心:“小孩子……能去吗?”
“没关系,爸爸和外公在单独的房间,他们是她的亲人。”
安息堂布置得很人性化,温馨又肃穆。
珍珠看着许清文和段国强的大照片,懵懂地跟着喊“太外公”,“外公”。
许赞对着外公和爸爸的灵位,絮絮说着自己的近况,珍珠定定看着那两张照片,突然说:“太外公长得像妈妈,外公不像。”
许赞笑了,擦擦眼角的泪,点点女儿的小鼻子:“那是因为,妈妈长得像外婆呀。”
霍廷昀却眼神一顿,看向段国强的照片。
出狱后事情太多,他忘了一件事,此刻才想起来。
按照血型,许赞和段国强,是没有亲子关系的。
他垂眼思索了一会儿,对许赞微笑道:“过阵子稍微空下来,把外公和爸爸的骨灰,送回桐镇吧,让他们和外婆妈妈团圆。”
许赞很惊喜,眼眶又湿了:“真的可以吗?太好了。”
霍廷昀微笑着点点头。
*
霍廷昀的咨询公司进展顺利,资本市场风云变换,股市也动荡不安,每天都有大型企业主在寻求专业的运作意见。
霍廷昀专业过硬,人脉广泛,行事风格聪明低调,业内口口相传,公司业务就如滚雪球一般不断壮大。
入秋的时候,霍廷昀去了一趟桐镇,送许清文和段国强的骨灰回乡。
许赞要一起回去,霍廷昀以她需要照顾珍珠为由拒绝了,作为替代,带上了段钊。
段钊也是段家后代,许赞稍微心安了一些。
白天在当地镇干部和亲戚邻居的帮助下,段钊作为许家正牌子孙,完成了合坟的一系列仪式。
晚上两人就住在镇上。
许家的小二楼早就易主,被改成了农家乐,霍廷昀给了店主额外的钱,得以留下住宿。
段钊却已完全认不出自己成长的地方,很快就呼呼大睡。
霍廷昀睡不着,走出去散步透气。
他这次回来,一是完成许赞让家人团聚的心愿,二是希望能找到许赞生父的线索。
可现在看来,显然毫无头绪。
他走出小院,看见邻居家的老爷子蹲在树下抽烟袋。
这位老爷子今天白天他也见过的,姓王,似乎和许清文生前关系很好,话不多,一直指挥着自己家的子侄帮忙。
霍廷昀走过去,给老爷子递上一支烟,微笑道:“您试试我这个。”
王爷爷垂着眼皮接过去,夹在耳朵上。
霍廷昀讨了个没趣,笑笑要走开,却听到老人家冷淡地问:“你和贝贝,谈对象啊?”
霍廷昀有些惊讶,点点头:“是,我们快要结婚了。”
“呵,结婚……”王爷爷吧唧吧唧地抽烟袋,好久才沉沉说一句:“你们这些城里人啊,没一句实话。”
霍廷昀定定看着他,直觉自己可能会听到想要知道的东西。
王爷爷艰难地站起身,磕磕烟袋锅,自言自语地背着手慢慢往自家院子里走:“贝贝这丫头,不长教训啊……当初我就说老许,贝贝去瑞京闯荡,把她妈的事儿告诉她,就当她妈替她踩过的坑,让她避一避,结果……呵,还是找个瑞京人。当年那个还是扶贫干部呢,都靠不住,何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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