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头翁先来的。”
“它们关系不好吗?”
“白头翁性格活泼,头上的毛比较蓬松,很顽皮。斑鸠被它的气势吓到了,只敢在地上翻着土。”
“它们都不打架的呢。”
“不打架的。斑鸠只是在找土里的虫子,既没垂头丧气,也没委屈,客客气气的。”
“呵,这样啊……”
“但它会吃白头翁掉下的苹果屑。”
哥哥从没问起过小鸟叔叔工作的事。小鸟的话题结束后,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餐厅里只听得见吞下三明治的声音和喝汤的声音。斑鸠也好,白头翁也好,都消失在了某处。
吃完饭后吃几片哥哥切下的苹果,苹果是喂小鸟剩下的部分。他既然可以做出那么精美的小鸟胸针,自然也能漂亮地削好苹果。
到十二点四十五分,小鸟叔叔跨上自行车重新回到宾馆。哥哥清洗餐具、清洗罐头、合上图册,再继续等待着他的归来。
哥哥每周三的青空商店之行一直持续着。因为工作的缘故,小鸟叔叔不能陪他一起去了。店主阿姨死后,她的女儿继承了这家店。店铺从杂货店改头换面成了青空药店。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事情都在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波波还和以前一样可以买到。颜色、种类、大小、包装纸的设计都和从前一样,依然装在盖子生了锈的广口玻璃瓶里。
骑着自行车从店前经过时,小鸟叔叔不禁往玻璃瓶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陷入一种错觉,仿佛从自己小时候和哥哥一起来买东西时起,瓶子的里面就一直是同样的东西。那是只为哥哥存在的瓶子,绝不会卖给其他客人。瓶底还有许多波波等着被取出,它们几乎快要变成化石,却依然静静地等待着。十年,二十年,它们长长久久地等待着变成小鸟胸针的那一天。
取代洗洁精的是感冒药和泻药,取代食用油的是化妆水和雪花膏,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锅类和虫笼变成了宣传药品公司的挂件,但避风港还是避风港,它的气息没受到任何损害。除了掩盖稀疏毛发的围巾以外,新店主从苍白的脸色到说话的口吻都像极了前任店主。如何接待周三的客人这一点似乎也得到了很好的传承:首先询问想要的颜色,接着从瓶底取出一颗,必然地,每次取出的颜色都是错的。
青空药店的购物之行几乎定型成了一种仪式,这与母亲期许的社会训练已经相去甚远。不过,波波依然是联系哥哥与外面世界的唯一细线,这一点并没有变化。似乎为了遵守很久很久以前和母亲的约定一般,他每周都会出门去买波波。
下班回来看到桌上摆着一根新的波波时,就知道今天是周三。周二晚上看到哥哥舔着波波时,就知道明天是周三。
“一定要记得关掉煤气。”
小鸟叔叔的叮咛也变成了仪式的内容之一。
“不要忘记锁门,钱在碗柜的抽屉里。”
哥哥含着波波点了点头。他从没有忘记过关掉煤气,也从没有忘记过锁门,更没有弄丢过钱。
小鸟胸针做到第六个了。包装纸存到一定的量以后,制作就会准时开始。工序没有变化,胶水和裁纸刀的刀片已经用掉了不少。继黄色之后,摆在包装纸地层最上方的颜色依次是紫色、红色、蓝色和浅蓝色。做完之后,胸针就会被摆到母亲的照片前。
比起最初的柠檬黄小鸟,哥哥的手艺逐渐在进步,地层的牢固程度也好,裁纸刀的使用手法也好,都比从前更加精湛。可小鸟叔叔最喜欢的依旧是最初的柠檬黄小鸟胸针,它有着笨拙而又含蓄的味道。
宾馆周末一般放假,两人基本上都不出门。小鸟叔叔最多会去超市买些东西,或者去图书馆,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打扫房间和冷冻饭菜——某些时候因为工作晚归,需要给哥哥提前预备。小鸟叔叔煮着炖菜,揉着可乐饼,包着烧卖,哥哥在旁边竖起耳朵聆听院子里野鸟的声音。
晚上,两人会一起听广播。他们没有固定收听的节目,广播里既有小说的朗读,也有歌剧演出的直播。收音机放在起居室角落的旧柜子上,旁边就是母亲的照片。在侧耳倾听这件事上,哥哥有着特殊的才能。无须阐述感想,从姿势就能知道他正在深深地品味着广播里流淌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他的内在是透明、虚空的,只有耳朵献给了小鸟、朗读和歌剧。因此,音节们不会被任何外物影响,甚至舍弃语义,只是以最原始的形态浸染着哥哥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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