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遥眯起眼睛,夜色中她看得不太真切。
没有去打开厨房的灯,路知遥直接拿起手机,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段子书。光线不是太亮,依然让她眨着眼睛不能直视。
就像是突然被抓住的犯人那样狼狈。段子书不知道路知遥为什么不去把吊灯打开,而是拿着手机照她。脾性上来后,段子书反而很不高兴。
毕竟偷喝可乐不是重罪,段子书预支过伙食费。
“你是不是有瘾?”
段子书顿时僵住了。
有瘾,当然不是指喝可乐上瘾,两个人都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酒精上瘾。
段子书的手指在抖,那些不是享受品酒而是把酒精当作是逃避方式的家伙们,常常留下这样的后遗症。
路知遥的母亲便是如此。
她小时候,甚至去搜过如何戒酒。
温和一点的方法,就有用其它饮料代替、转移注意力。只不过对那些酒鬼来说,猛灌可乐只是喝不到酒的慰藉,用来欺骗身体而已。无论戒什么东西,不扒层皮都不容易
小时候她把找来的办法告诉母亲,希望母亲不要再这样了。可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
“你懂什么?”
母亲用手捧住路知遥的脸,直视她的眼睛,可目光却穿过她陷入久远的回忆。
“他们说,你应该喝下这杯酒。”母亲漂亮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可我觉得学术不该是这样的,科研不该是这样的。那不该是更神圣、更严谨,更不该被外界污染的东西吗?”
“遥遥,你说知识不该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吗?”
母亲很恨地说:“一帮臭鱼烂虾,只会搬弄是非,抱团取暖的无用之辈。”
路知遥确实不懂,她不懂母亲在说什么。
然而母亲自顾自说下去,不久姥姥过来,轻声安慰。
“但是,这真是好东西。”母亲晃动着杯中并不清澈的酒液。
在她们那个地方,女人天天喝酒是很少见的,于是引来许多多嘴的人,不去骂酒后失态的男的,却来议论母亲。
母亲从来不在乎,她喝酒,也不耍酒疯,醉了就去睡觉。
但路知遥还是觉得厌恶。
家里已经十分辛苦,还得多出一笔钱买酒。何况母亲喝醉了就睡,老师布置的家长签字的任务,她从来没管过。
姥姥是个勤劳能干的老人,几乎撑起整个家。可路知遥不觉得她是自己姥姥,仅仅是母亲的母亲。而母亲也不像是自己妈妈,仅仅是姥姥的女儿。
“我已经戒了。”段子书说。
“真的。”她补充到,“之前提起买酒,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只是过过嘴瘾而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碰过酒精了,在回国之前就戒了。”
本以为路知遥会很生气,因为她察觉后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很生气。
谁知她却关上手电筒,把明亮的吊灯打开。
“我知道,”路知遥露出淡淡的微笑,“戒酒是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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