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如这篇文书中的字迹,凌厉的撇和捺从方正中挣脱而出,肆意生长。
本是鲲鹏,又怎么可能被小小的一汪水池所困呢?
他逐渐汲取营养,终于,遒劲的枝干突破了房梁的束缚,冲破而出,原本小小的一方幼苗长成了参天巨树,成了如今的成烈圣皇帝。
秦玄枵又向着殿中走了一步,还是一副挂画,似乎当时的起居郎和宫内画师,很喜欢画成烈帝的画像。
也为后世留存下来许多成烈帝的痕迹,秦玄枵收集得很满意。
这幅挂画是安平二年,成烈帝封禅大典的画像,是在位十二年唯一一次的封禅。
泰山山巅之上,日出浩荡而开,冲破林霏云海,光芒万丈。
泰山之顶,一抹玄色的身影屹立其上,衣冠繁复庄严,彼时成烈帝已经收归了朝廷散乱的全部权力,将大魏的朝廷乱相整治一空,尘埃涤荡一空。
再向前,画像的背景就主要集中在了北疆,生于北疆的帝王御驾亲征,重回这一片天地,将来侵扰边关的胡人打回草原深处。
除了那副成烈帝的胡服骑射图,最近被秦玄枵拿到了含章殿内。
一旁的博物架上,还封存着许多画像的卷轴,或是成烈帝寒冬巡视城池之图,或是星夜奔驰之图,或是演武射箭之图。
秦玄枵将所有这些,视为珍宝,细细保存。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副房内最中心的挂画之内。
这是安平五年,万国来朝图的其中一卷,画卷中,是魏成烈帝本人的最细致最清晰的画像,他端坐于龙椅之上,浩然望着无极殿下各国使者来参拜进贡。
其意气风发,如贯日之矛,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那时的成烈帝,才二十二岁而已。
秦玄枵静静站在这副画卷之前,仰首望着画卷中成烈圣皇帝的面容。
画中的帝王星目剑眉,眉眼修长疏朗,英俊潇洒。鼻梁上有一颗鲜红的痣,将人点缀的面如冠玉。
秦玄枵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握成拳。
他今日才意识到,原来文晴鹤和魏成烈帝秦铎也,长得面容原就有三分相似,今日不知为何,这人面中,在鼻梁的同一位置,竟也多了一颗红痣,这原本的三分相似,陡然增加到五分。
太像。
怎会如此?
秦玄枵伸手捂住了脸,缓缓蹲在画像之前。
怎会如此!
他甚至有些慌了。
他不明白啊!
捂着脸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秦玄枵一直以为,他在暗无天日的幼年捡到的那本传记,是独属于他的救赎。
他五岁之前从没读过书识过字,光是在吃人不眨眼的后宫生存,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那天捡到那本书,成烈帝的传记,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圣皇帝的画像,幼时的秦玄枵一见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容,就惊为天人。
后来他开始疯狂抓住一切机会偷偷识字,为的就是能够将这本传记读下来。
这是他漆黑无比的幼年唯一的光。
他一直以为他敬佩、景仰、推崇魏成烈帝,是因为这是好人,就算他恨所有姓秦的皇族,但魏成烈帝除外。
这是他一生要追寻的、为之努力的、他钦佩的,在他眼中非常有人格魅力的
他甚至无数次想过,倘若他在魏成烈帝秦铎也在位时出生,也许会辅佐他为盛世尽一份力。
帝王将相,扶持前进,共筑盛世,成就一段美名佳话,或许也会被写进传记史书中,写在成烈帝的名字之后,写入世世传唱的诗词曲赋之中。
只可惜,君生我未生。
他现在只会做个千古的暴君,勉强算是同成烈圣皇帝齐名。
忝列大魏帝王之册。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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