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吕布率军抵达东盐池。
东盐池是河东盐的主要产区,东西长约五十里,南北宽为十里。这片巨大的池区生产出来的食盐质优量大,是中原地区两千多万人吃盐的主要来源。和帝以后,盐铁专卖制度被彻底废除,开始实行征税制,允许私人产销食盐,由官府统一收税,盐监也就应运而生。
为了摸清情况,吕布顾不得吃夜饭,带着人骑马赶到盐监。驻守在盐监的盐官和税吏见到虎贲中郎将的旗号和令牌之后,不敢怠慢,打开监门将吕布迎了进去。
吕布问负责的盐官:“此地距离解县不过百里,如今郭大率众造反占据了解县,据说麾下有十万之众,尔等不过百十人,为何敢在此留守,不怕郭大带着人马杀来?”
盐官解释说:“盐监以西六十里为猗氏县,县中多住因盐而富的大户,这些大户们豢养了大量的家丁和部曲,听说白波乱匪闯入河东时,便据守坞堡以自保,还与县里的郡兵结成同盟。郭大占据了解县之后,猗氏的富户们又暗中送去钱粮作为贿赂,因此郭大一直未曾攻打猗氏。猗氏屏障未失,所以吾等便继续守在盐监。”
吕布颔,嘲讽说道:“朝廷的兵马没有保护你们,反倒是猗氏的富户给你们提供了庇护,这牛辅真是无能!”
吕布可以骂牛辅蠢材,小小的盐官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跟在吕布身侧赔笑不语。
在盐官的陪同下,吕布仔细查看了监内收上来的盐税数目,还有尚未运走的成品池盐,心中却在琢磨着如何把这笔财富据为己有。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可以预见,如此浮财若是吕布不取,必然会落入郭大和于夫罗的手中,这跟资敌没什么两样。
回到营内,吕布将自己的想法告于陈宫。
“就算奉先不说,我也正要提此建议。盐监非吾军久留之地,盐监内的财富决不可留给乱匪。以我之见,不如让盐官和税吏们自取一些银钱和池盐,然后由他们自行返回家乡,就算朝廷要怪罪查办,最终也会由你承担。你连董卓都不怕,还会怕朝廷的怪罪吗?”
吕布闻言大笑,觉得陈宫其实也挺幽默。“剩下的盐税和池盐又该如何处置?”
“大战在即,给全军上下犒劳一次!每人可分一些银钱和池盐作为激励,即可鼓舞士气,又能收买人心。最后剩余的,则充作军资,以备长远。”
“嗯,如此处置,甚好。”吕布完全同意陈宫的建议。
第二天清晨,吕布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骑兵将盐监围住,然后让盐监内的所有人都站在广场之中。
“本将奉朝廷之命前来河东平叛,有临机处置之权。前方斥候探知郭大意图绕过猗氏抢掠盐池,此地不久便成战场,本将怜悯尔等恪尽职守,今日允许尔等从盐监内携带少许银钱和池盐作为盘缠,离开此地,返回各自家乡自求平安!”
吕布宣布了命令后,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大家都不傻,能遇到这么个敢扛事的将军,还给大家分路费,实属不易。
很快,盐监内的百十人肩扛手挑的离开了盐监。
办完这事,吕布就把盐监当成了临时的指挥部,将自己的中军大帐搬进盐监之内。随后,五千并州军在盐监周围隐藏完毕,吕布将徐荣和杨定等副将喊进帐内,宣布了犒劳部队的命令。
杨定虽然是董卓派来监督吕布的,但他也不傻,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他置喙的权力。如果他敢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出言反对,吕布就敢以祸乱军心的罪名将他拖出去砍头。跟全军上下五千人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论是并州老营内的嫡系将士,还是新编入不久的禁军士卒,对于吕布这次大手笔的犒劳都很感激,可谓群情激动、士气高涨。
分好了银钱和池盐,已是傍晚时分,营地内开始吃饭。因为要藏匿行踪,所以将士们吃的是干粮,确保不会因为烟火而泄露踪迹。
正在这时,盐监的北面大路上来了一个只穿一身单衣,冻得瑟瑟抖、脸色青的瘦弱少年。
负责警戒的哨兵将少年拦了下来。
哨兵告诉少年,这里不安全,赶紧回家去,别在外面四处晃荡。少年摇头,一脸固执的说自己已经没有家了,他是来投军的。哨兵看看少年瘦弱的样子,忽悠他说安邑城内有朝廷的大军驻守,可以去那边试试投军,这边是盐监,不招士卒。
瘦弱少年不信哨兵的话,大着嗓门说:“休要骗我!我祖父传授过我兵法,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带隐藏着四五千兵马!我是读书人,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哨兵被少年的话吓了一跳,大军昨日还藏在盐池以南的吴山一带,今日才在盐监附近设伏完毕,一个寒酸少年竟然识破了!
为了五千大军的安全,哨兵此时肯定不能放走这个少年,于是赶紧派人来向专门负责营地安全的薛兰汇报。
薛兰得知此事后,觉得有些蹊跷,如果这个少年真的读书识字的话,就不能轻视,因为吕布最近一直在督促中层以上的将领认字,可见吕布对读书人是很看重的。
薛兰派手下将少年领进营地,亲自考校了几个行军布阵方面的基础问题,少年对答如流,这也就证明少年没有说谎,确实学过兵法。
薛兰大喜,有种撞上宝贝的感觉。他亲自跑来向吕布汇报,吕布听完之后,也是非常的重视。
重生以来,吕布还从未遇到过人才主动上门投效的事情。不管这个少年是不是历史名人,只要他不是郭大派来的细作,吕布都决定亲自将其招进军中!
懂兵法的读书人来投,这可是好兆头哇!
吕布让薛兰赶紧去将少年领过来,他要亲自盘问考察。
薛兰一看吕布的神情,就知道今天这事,自己办对了。侯成如今不在军中,他接替了侯成的差事,如果能让吕布赏识,今后升职自然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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