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真人点点头,便与俞和随这女子穿过竹门,朝园中去。向前直走了十二步,忽右转绕过一丛文殊兰,再折回五步,绕过三株火焰木,直行了十步穿过一小片椰林,前行七步一丛假山右转,再走了十来步,数十颗帝王棕树后,便进了一座竹楼。
这竹楼前有间小厅,墙上挂满了字画,那女子道:“请两位在此稍息,我家园主沐浴更衣后,便来相见。”
说罢嫣然一笑,出门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云峰真人道:“这恒鼎园果然大有乾坤,进门便是座八卦困仙阵,布置得浑然天成,若无人领路,定然走不进这座竹楼中,顺着门口石径一直走,只怕不出三十步就会一脚踏空,坠落山崖去。”
俞和仔细回想,却发觉刚刚走过的路已然记不清楚,竭力苦忆,登时觉得头晕目眩。
“不必徒劳,这阵法千变万化,主阵之人只消心意一动,便沧海桑田,不然那称得困仙二字。”云峰真人背手在小厅中踱了一圈,抬眼看着墙上的字画,“看这些字画,笔道娟秀,墨力细软,当是女子所作,不知是不是那广芸大家的墨宝。”
俞和闻言,也抬头去看,对面正中有幅八尺诗文,写得是古本黄庭经,洒洒千字,一笔行楷温婉如水,勾画转折处圆润如意,好似有位端庄秀女,舒开一卷黄庭,细声吟诵。
再看右边墙上,居中是一幅临海云山望仙图,画卷左边疏疏的掠过几笔淡墨,再点上几片渔帆,就有无边大海的气相纷呈。可到了画卷右边,却是半幅工笔细绘的山峦,只是把青松木换成了椰林,枝叶掩映中,有一小楼半露,楼下站着个女子,一身宫装,袖带当风,举目望天,脸上似有些哀怨的神sè。顺着那女子的眼神去看,天上层云间有只白鹤展翅而飞,白鹤背上盘坐一人,高冠长髯,一脸肃正。
左边墙上却是一幅七尺横卷,绘的是凡俗市井的喧嚣情形,有车马行人,有商贩,有僧道行脚,也有旗幡招展,红尘众生之相皆在画中云集。画卷最右端,绘了个小院,有耕牛食草,有鸡犬嬉闹,小院中坐着一位老妪,眉眼含笑,膝下有个孩童,扎着一对花苞发髻,正伸手yù摘地上新开的小花。
俞和的眼神扫了扫去,将每幅画都看了一遍,忽然不经意间,视线掠过居中的那幅黄庭经,却恍惚觉得那并非一幅经文书法,每行字连在一起,其中竟好似有数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图形。俞和忙转目细看,却发觉还依旧是一幅行楷,工工整整,可只要眼角余光扫过,又觉得那笔画似乎在舞动。
“师尊,这幅字可有些古怪。”
云峰真人微微一笑:“写字之人心思极巧,竟把一套乐舞身法,暗藏在经文中,此字中有画,已略臻书画一道的极高的境地。”
“道友好眼力,想必是位雅人,可愿上楼来,与小女子一叙?”竹楼上,袅袅传来个轻柔的女声。
云峰真人拱手笑答:“佳人相邀,岂有不从?”
第五十三章九霄调,亘古谣
上了小厅一侧的竹板楼梯,便到了这竹楼的上层。方才从外面可以看见,竹楼上层靠里的那一侧,有道小小的藤桥,与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竹楼相联。可俞和在上层却看不到藤桥的入口,因为这层中间有道细细的竹帘垂下,将整层楼一分为二。从竹帘这边去看,只能朦胧的窥见有个云裳女子坐在竹帘后面,膝前摆着香台茶盏和一架纯白sè的瑶琴。
“小女子广芸,两位道友自九州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求药?”
“确是如此,还望广芸大家不吝。”云峰真人拱手一揖。
“恒鼎园虽有些灵草,却是座乐坊,往来皆是雅士。道友既能识得广芸拙作,定然深谙书画之道,广芸最喜结交同好,不知道友可愿将道号赐下?”
“在下云峰子,同行的这位名唤俞和,是在下的学生。云峰于书画之道也只是粗通而已,不敢在广芸大家面前献丑。”
云峰真人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可竹帘后的广芸大家不以为然,出声又问道:“云峰道友,我且问你,楼下八幅书画之中,你最喜哪一幅?”
云峰真人闻言一愣,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居中的一篇手抄古本黄庭经全文,书藏有画,端是笔法玄妙。不过在下却更喜那幅尘世众生图。”
“哦?愿闻其详。”
云峰真人知道这是广芸大家有心考较,若答不出彩,只怕求药之事难成,当下一抱拳道:“书画一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下仅述一己之念,若有何偏颇,还望广芸大家恕罪则个。”
“云峰道友言过了,广芸既有此问,自盼一听云峰道友高见。”
“那黄庭经本是我道门洞玄真经,乃是上清经典,浩浩妙妙,不可疏读。然大家却将乐舞之形含在其中,真经严庄而舞态浮华,此不相合。既令黄庭真经失了道家法度,又令舞态不能尽展旖旎,甚是可惜。通观全幅,除笔法深湛之外,其意混淆,匠气太重,因而甚憾。云峰斗胆一言,若将其中舞态换作抚琴之形,必成臻品。再观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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