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果子下面的树枝早已干枯,贸然踩上去只怕有危险。
只是无论他怎样用树枝去勾那果子都无济于事,打下去又害怕果子会摔坏。所以为了果子,大黎决定冒一次险,为了果子。
小心翼翼踩在那已经干枯的树枝上,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但他还是能听见树枝出咯吱声,摇摇欲坠。
他并未犹豫,踩上去那一瞬,手很熟练地伸出并将果子摘到手中,而后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
然而,天总不遂人缘,大黎尚未走到最后,脚下的树枝便已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啪的一声断碎,大黎意识到情况不好想要抓住身前的树枝,却无奈连那树枝也一起被折断,整个人从二十余米的高空坠落而下。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觉下坠度变慢了,自己好像被什么托住了般。向下一看,竟是一片大的叶子,将他托住后,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大黎一惊,这叶子不是刚刚那位老人给自己的吗?
“神、神仙?”
这个有点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名字从他嘴里迸出来,因为他爷爷经常跟他提起这座山上有一位神仙,并且还带他来找过那位神仙,只是一直没找着。
而在爷爷去世后,他也曾好几次来找所谓的神仙,一样没找到过,但他对这件事却一直都深信不疑,他也为了能够亲眼看看爷爷口中的神仙,不曾放弃过。
下一刻,他飞奔起来,冲着刚刚那老者消失的方向飞奔,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
可是,他找了近半个时辰,不知越过了多少个山头,都没能找到那老者,最后走到了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来过的地方,虽没迷路,可是却十分失落。
“老神仙,你在哪儿?”
大黎紧紧抓着刚刚已经变回普通树叶大小的叶子,天色渐渐昏暗,夜莺也开始唱起夜曲。
初月升起,夜里的山意外地寒冷,大黎循着原路返回,身后却传来一道令他惊喜不已的声音:“小伙子可是在找我?”
大黎喜出望外,转过身去,只见那老人站在一棵树上,身上披着十分显眼的斗篷,尽管夜色朦胧,可大黎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写满了风霜与沧桑。
“老神仙,我可找到您了!”
大黎有些激动,三年了,自己终于实现爷爷的愿望,找到那个神仙了。
老者呵呵笑了笑,“神仙我可不敢当,不过你这称呼,倒是令老夫我想起了另一位小友。而且你长得很像他……”
后半句话,老者说得很小声,似乎有些伤感。
大黎有些不解,于是道:“我爷爷说有一位神仙住在山里,小时候经常带我来找神仙,但是从未找到过。”
“你姓什么?”
老者声音有些平淡,但又有些起伏,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姓黎,大家都叫我大黎。”
“那就对了……”老者点点头,“小黎小友近来可好?我说的是你爷爷,那个臭崽子,应该也变成掉光牙齿的老爷爷了吧……”
老者依稀记得,那个爱笑而又不识趣的臭崽子,经常给自己送有甜又美味的果子,现在想想,应该有六十年没见过面了,两人分别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臭崽子不识趣,居然为了一个姑娘而不愿意成为自己的徒弟。
大黎有些失落,双手紧握那个果子,“爷爷他……去世了……三年前……”
老者双眸陡然绽放出一丝厉色,旋即又化为无比的失落,久久不能平静,哼笑道:“呵呵,六十年了,就算是那个不识趣的臭崽子,也变成了一堆白骨……”
六十年前若他愿意成为自己的弟子,只怕以他的天赋,早已成为这胜西洲的一方霸主,没想到他竟这般死去,实在是有些造化弄人。
乡野村夫毕竟是乡野村夫,没见识也怪不了他。
只是,老者目光扫过大黎手里的红色果子时,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舍,旋即探手而出,大黎手中的果子飞到了他那枯瘦的手里。
大黎大惊失色,“老神仙,那是给爷爷的,您想吃的话……”
还未等他说完,老者便一把将他抓住并提了起来,“你爷爷在哪儿?”
一道流光飞快划破寂寥无星的夜空,坠落在村子的后山的墓地当中,其中一座墓碑上,刻着一个十分眼熟而又十分陌生的名字,令老者不由浑身一颤。
老者淡淡地眨了眨眼,将手中的果子轻轻放到了墓碑前,开口道:“小友,一路走好,转生以后可别再那么不识趣了……”
六十年前,自己可是天天都能尝到美味的果子,哪怕他再怎么不识趣,一样每天都会来找自己玩,同时带上刚刚摘到的果子。
今天算是第一次给他送果子吧,没想到会是在他的墓前。
而后,他又笑了,将手一把搭在大黎的脑袋上,“放心吧,你的后代,交给我来照顾了……”
大黎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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