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一时不由得大急,正要开口说话时,秦教授已经白了李年一眼。“年轻人就是性急……把刷子给我。”
他年纪虽大,但动作却是潇洒专业,清除积灰的动作比李年还快了不少,很快就把整个簪子的脏污都给清除掉了。老人家又拿起簪子,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研究了一会,一拍大腿,拿起一个新刷子,沾了油,就在花瓣缝里来回地刷了几道。
“渗进去了!”叶庭惊呼起来。“真的是空心的!”
此时店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听到叶庭惊呼,都是一阵鼓噪,有人已大声问道,“是出大漏了吗?叶老板?”——要知道,刚才含光没有离店多远,她买下这些簪子的来龙去脉,别人可不都是亲眼看着的吗?可能是纯银的还不算什么,但现在看叶老板表现,仿佛是有大漏,街坊邻居们怎么能不来看热闹?
“还不好说……”秦教授又把簪子拿到店门口,借着天光观察了一下,也不知有了什么结果,回来又往花瓣尽头,花的蒂头处使劲地抹了几道油。
对路了!师公!含光屏着呼吸,在心底默默地给秦教授加油——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激动了。到底是如无意外,即将到手的金钱,还是那种和旧物故人重逢的感慨……种种情绪在她心中复杂地旋动着,留下来的只有一种纯粹的表现:兴奋。
“嗯……”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头绪,秦教授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便一手捏着蒂部,一手握着簪身,轻轻一用力,扭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银簪竟发出了轻微的异响,然后……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缓缓地绽放了开来。
带有弧度的花瓣,随着秦教授的旋动慢慢倒下,也露出了花苞中蕴藏了数百年的秘密——花瓣中间,赫然是以和田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花。心,虽说体积不大,但花。蕊雕刻得惟妙惟肖,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芒,虽不过分耀眼,却是极为夺人心魄。
而五片花瓣,更是以绝妙的工艺包嵌了五片一样质地的和田白玉在内,整朵玉花——
随着整朵花完全绽放,含光的眼神也落到了花瓣上,无尽的失望,顿时席卷了她的内心,在一片寂静中,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呀!这花瓣怎么花花绿绿的!难看死了!”
屋内人的眼球,顿时都被她的这句话吸引到了含光身上,每个人神色各异,秦教授似哭似笑,杨老师满面无奈,李年和叶庭却都是一脸的惊讶——还没回过神来。
屋外却是有人已经大喊了出来。“天啊!和田白玉五色沁——我的个老天爷呀!天漏,天漏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
赶在12点前更新了,大家enjoy……
含光真是好命……太幸福了,妈的。
☆、第57章有钱淫
玉器入土以后;因为和各种物质发生反应;在内部形成的那种丝丝缕缕的棉絮状物体,就叫做沁色。就像是天下没有形制完全相同的玉器一样,哪怕同一对镯子;一起埋下陪葬,这沁色最终体现出来也可能是千差万别。沁色以量为尊,五色为极;现在出土的古玉里一般最多也就是集五色沁于一体了;再多的六色、七色;便是从未于人前现身。
叶庭一边擦着汗;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望着含光的眼神也满是惊异。手里贪婪地捏着这五色沁梅花银玉簪;几乎舍不得还给秦教授。可秦教授却哪管那么多;夺过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确定有五色沁吗?各种颜色分界模糊,说不定只有四色沁啊!”
这沁色自然不可能很规整的,大体来说,是从花瓣的尖端、边缘包边处往玉心侵染,可以清晰地看出,沁色行进的轨迹甚至每朵花瓣都是不同的,花。心处的小玉柱则完全没被染上沁色,还保留了和田玉的温润底色,虽然经过了数百年的埋藏,但竟还没有完全失去光彩,以至于刚才打开花瓣时,还是招惹了许多眼球。李年凑在秦教授身边看了几眼,道,“从花瓣尖儿沁出来的是鸡骨白水沁,包边往里的绿色怎么解释?铜沁?感觉这一面几个花瓣沁色严重,应该是朝上放置,接触到了湿润的水汽。和上头堆放的另一件首饰发生反应了给渗透进来的,要不然就是染色?相对这一面还有紫色寿衣沁,有可能是和衣料接触。”
“寿衣沁?”簪子的主人惊讶地发问了。“这是戴在原主人头上的吗?”
“寿衣沁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杨老师解释道,“大有可能是被安放在首饰盒里,和首饰盒衬垫的染料发生反应沁入的颜色。”
“不错,这簪子形制特别、用料贵重、工艺罕见、机关精巧。”秦教授推了推眼镜,下了定论。“这种旋动开花的设计,在海内外传世品乃至出土品中都没有见过,原主人的身份一定不低,这簪子虽然有这么多过人之处,但差在不是金器。应该来说是不会插戴在主人头上陪葬的,有可能是随同装盒一起下葬。”
虽说自己老被坑,但秦教授毕竟是业界大拿,一席话说得含光也是暗自点头:这个簪子在她的藏品中,只能说是别有巧思,但论贵重那还排不上号。其主要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出席葬礼的时候用的。送葬的时候,花苞收敛,规规矩矩的只是普通的银簪而已。等到回来开宴吃酒时,若不是近亲,便可以舒张花瓣,一下又成了一枚清新隽雅的白玉花簪了。虽说构思奇巧,令她十分喜欢,但碍于其主要用场,含光顶多闲来无事赏玩一下,但还没到会插戴下葬的地步。
“这不是才三种沁色吗?”本来还以为,这花花绿绿的肯定是价值大减了,结果被这么一说,含光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沁色,刚才她差点脱口而出:我爹手里那些古玉,有些虽有沁,但沁色可不会这么难看。不过思及自己身份,却又到底还是忍住了,这时也只能继续围绕沁色发问。
“还有一层是这个玉面的麻点,你看到这和虫蛀一样的黑点就是了。也是水沁的表现,”秦教授心不在焉地说,“四色是可以肯定的了……这簪子下葬以后一定是在一个湿气非常厚重的环境里储藏了很久,天气可能也很闷热,应该是典型的水坑玉器。按照这个打造工艺的细节来看,断代我会断在本朝,最多也就是三百年前了,不可能再往前,三百年能有四色沁已经是非常难得,说五色沁可能是有点夸大了吧。最后一种绺色,虽说色彩发黄,但是也不能断定就是土沁了,很可能只能算是杂质而已。”
这花苞聚拢时也就是个花骨朵儿,张开了无非掌心大小,还不是什么蒲扇巴掌的掌心。这么一块不大的玉料上出现了四种沁色,要一一地鉴定和推测来历,不是行家根本就做不到。反正在含光来看,一样是花花绿绿的十分丑陋,和她爹手里那些藏品的品相根本就不能比。她托腮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站起身打算回去喝杯水润润口。
结果,才往门口走了几步,那几乎把门口给挤破的人潮里,就有了喊声,“小姑娘,你这个簪子卖不卖啊!我出五十万!”
一开口就是五十万,含光卖出去的步子都是惊得收了回来。可就这还不够呢,人群里就传来了争辩声,“祝老三,你亏心不亏心!你出得起五十万吗!小姑娘!我出六十万,六十万给我吧!”
这么一来,站在柜台前边搞鉴定的几个人也都被惊动了,杨老师连忙过来把含光拉到了身后,冲人群喊道,“对不住了诸位,我们这个要上拍卖会的,不可能在这儿出手!”
他多少有些恶作剧地又喊了一嗓子,“就是要出手,也得先尽着自家人了!”
含光还十分迷迷糊糊,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被侵染得五颜六色十分不养眼的簪子,能开出五六十万的高价来。可没想到走回柜台前的时候,还在欣赏玉花的叶庭还给来了一句,“真是坑人,也没看见谁在这了,六十万的价钱都开得出来。”
他倒是绝了在这里买下来的希望——有秦教授在,不可能开出低于行情价的价格,而且按照惯例来说,簪子本身也要经过一系列的修复工作、拍照工作甚至是研究工作,才会走到买卖流程。就是要买,也不可能现在就给转手了,秦教授的徒孙,郡主的师侄,刚才随口谈吐起来说的就是一样玩古董的何家英字辈的后代,虽然穿着看不出什么,但叶庭完全相信这个小姑娘家里可能根本就不缺钱,这玉盘玩出来以后,说不定就给留在师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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