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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成婚,荀采既未效宫中,铅粉涂抹得雪白,也不学时下假髢堆砌高耸,依旧是青袄素裙,玉簪盘发,淡妆薄施,神采自成。
恰逢休沐,她专程归家,既是来探病,也身负任务。
荀柔扶着铜制熏笼坐起身,浅浅一笑,轻呼一口气,“皇后才高博学,又有如此孝心,我怎能不愿成全。”
“如此便好,我也算不辱使命。”荀采展颜一笑。
阿姊越发开朗了。
荀柔弯起唇角,忽而联想起另一件事,抠着熏笼上葡萄藤纹沉吟了片刻,又道,“蔡公当年立槐市书阁,惠学士无数,自他去后,便由朝廷代管,然终非长久之计。阿姊见皇后时,可问一声,是否愿意继续掌管书阁。”
“续修史书,也要参照典籍,皇后若接手书阁,也方便一些。”
“这……”荀采微惊,“是否还需与朝中商议?”
掌管书阁和私修史书,意义可大不相同。
“没关系,咳咳……”荀柔按住胸口,接连闷咳几声,皱眉忍耐下来,“这本是皇后家业。阿姊不是一向说,蔡后谨慎么,既如此,必知分寸。”
就是真串联也没什么,学士只是学士而已。
荀柔从榻边取过盏,低头慢饮。
朝野声音不同,也未必是坏事。
“……皇后定十分欢喜。”荀采略微迟疑道。
她与蔡后相交,多少了解她的性情,知她谨慎,固然高兴再见父亲珍藏,但也难免会心生忧惧。
不过阿弟既应许,她原也不能再说什么。
荀柔一气饮了大半,搁下盏,“我也有一事,拜托阿姊。”
“何须如此客气?”荀采执壶替他斟满。
“荆州黄公,阿姊可知?”荀柔复端起来。
“是你为宗实长子阿砚做媒的江夏黄氏?”荀采想道。
“是。”水至唇边,荀柔一迟疑,又放下。
壶中加有药材贝母、陈皮,煮出的汤水苦涩,热汤尤甚,一闻味道,就令人抗拒。
“黄公送亲来长安,其次女,颇有才具,得博士马公赏识,愿收入门墙,仲豫兄考其才,足以为太学生,只担心议论。
“于是黄公四处游说,找到几家愿送女孩进学,又来说我,道孔子云’有教无类‘,女子若有向学之心,亦当允许,只要女孩出入为伴,定不生是非。”
“此诚一片慈父之心,我欲成全,又思及阿薇,阿薇聪明向学,自阿姊入宫后,只能在族学中蹉跎,未免可惜,我想请阿姊说服嫂嫂,应许阿薇同去。”
“你既有意,何不自去说与阿唐?”荀采挑眉。
“……阿姊明知故问。”荀柔无奈抛去一眼。
自从听说文若曾要将嫡子过继给他,他都躲着堂嫂了。
原本就不熟,如今又似乎破坏了人家家庭……
“依我看,阿唐并未迁怒于你。”荀采温声道,“否则也不会允许阿薇来家里,我出嫁后也不会派人来帮忙料理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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