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哑的声音在深夜里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两旁的路灯暗黄,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说不出的孤寂凄清。
电话那端的肖韫像是还在忙,没有回答她的话。极为公事化的说了句稍等,电话那端就没了声音。
隔了四五分钟之久,电话那边才重新传来了声音。不过这次不是肖韫的声音,而是唐续的。他的声音是冷冷淡淡的,开口便问道:“你在哪儿?”
他的语气中虽是没有听出不耐来,但宋于却完全可以想象出他脸上必定带着不耐。
宋于的目光沉静,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没有回答他的话,同样冷冷淡淡的说:“你看哪儿方便我过去吧。”
唐续倒是没在这事儿上和她起争执,让她到新房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说他马上回去。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宋于也并未去问,往前边儿走了一段拦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儿后就一直侧头看着窗外。
深夜里马路上的车寥寥无几,暗黄的路灯灯光中有细细碎碎的小雪飘落下来。前边儿的司机骂着脏话,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天气的寒冷以及生活的压力。
宋于是茫茫然的,任由着胸腔里强压下去的疼痛肆意的蔓延开来。
路上并未堵车,到得很快。不过唐续的动作比她更快些,她到时他已经到了。站在咖啡厅偌大的落地窗前,指间点着一支烟,正讲着电话。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英俊的面容上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宋于付了车钱下了车,在外边儿略站了会儿,这才走了进去。
深夜的咖啡厅里没有人,就连侍应生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才进咖啡厅唐续的视线就扫了过来,他挂了电话,吸了一口烟之后掐灭了烟头扔在一旁。在旁边儿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宋于走过去,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放了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应该是才刚点不久。
暖色的灯光下咖啡厅里安静极了,她坐了下来。
大抵是找不到可说的,唐续喝了一口咖啡后很快又点燃了一根烟来,然后扫了宋于一眼,问:“喝点儿什么?”
宋于没有说话,抬起一双沉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他,哑着声音问道:“你早知道对不对?”
唐续夹着烟递到唇边的手稍稍的顿了顿,抬眸看向了宋于,冷冷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稍稍的顿了顿,他的唇边闪过了一抹讥嘲,接着说:“或者你觉得,我都知道些什么?”
他完全是冷漠的。但这样的唐续对于宋于来说并不陌生。她也没有理他语气里的讥嘲,抬起一双眼眸直视着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爸爸,会从楼上跳下,你是不是早知道?”
潜意识里,她是拒绝相信父亲会自杀的。但无论是监控还是现场,都用在证明着,她的父亲确实是独自上了楼,并且从楼上跃下。由不得她不相信。
从殡仪馆回来后,她将和唐续这段婚约冒出来以后的事反反复复的想了一遍又一遍,父亲的反常,家里微妙不同往昔的气氛……都在告诉着她,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父亲的跳楼,可能是早有预谋的。
她疼痛刺骨且撕心裂肺,她是早该察觉的,但她却自私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伤春悲秋。丝毫未想着去问问父亲或是找其他的途径去打听一下。
以至于到了现在,父亲横死,她仍旧如懵懂的小孩儿一般,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才导致了今天的这一切。
她恨自己,恨自己自私,恨自己从未想过要给父亲帮帮忙。只知道做那温室中的花朵,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父亲所给予的一切。
到了现在,她仍是无力的。
但她很清楚,如果这一切是有预谋的。那么唐续,就算不是预谋者之一,那也必定是知情者。
他如残忍的刽子手一般,推动抑或是冷眼的看着父亲从楼顶跃下。并且在她的面前装作无事人一般的样儿。
冷血得,让人胆颤心惊。
问出的每一个字宋于都说得费力极了,字字泣血。刺骨的疼痛四肢百骸的蔓延着,她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红起来,却又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咬唇就那么看着唐续。
唐续的眉眼间隐隐的有些疲惫,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不耐烦来,冷冷的看向宋于,说:“你要是脑子不够清醒,回去清醒了过来再和我说。”
他已无应付的耐性,说完便站了起来,冷淡的吩咐道:“送唐太太回去。”
有人从最后边儿盆景后的桌子旁站了起来,应了句是。
宋于这会儿才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是常跟在唐续身边的肖韫。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肖韫一眼,也站起来跟着往外边儿走。
唐续的步子要大些,她到门口时他已到了车边,打开车门上了车。宋于脚步不停的就要走过去,才走了没两步就被肖韫给拦住了,他不卑不亢的说:“太太,车在这边,请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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