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那口略带涩意的茶,接着往下讲。
后来,我再去通志堂,隔了老远,便闻到一股子烧焦了的糊味儿,还以为是通志堂走了水,吓得我一溜小跑赶到屋里,才现那糊味儿是从火盆子里冒出来的。
容若不在,我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火盆子里头的炭火烧的热热的,红烫的炭上头还噼里啪啦地窜出几粒火星子来。炭上头还留着未燃尽的纸灰。
我用手帕捏着一角拎出来瞧,那纸上头隐隐可见是那日他写的那阙词,笔墨还是我的笔墨,只是如今已烧的只剩半页了。
再瞧那火盆子里头,想来还烧了不少闲词。
我叫来伺候的丫鬟问:“大爷哪儿去了?”
丫鬟很是乖巧,福身回话:“回大奶奶,说是顾师傅叫,大爷便同顾师傅一道出去了。”
我扬了扬手中拿词:“大爷烧的?”
丫鬟回道:“是。大爷今儿个看起来很是不畅快,一早起来宫里头来人传表小姐的信儿,大爷听了后,也不知怎么的,回来就将这些词都烧了。”
我心里微微一刺,已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那丫鬟不知我哪儿来的怪脾气,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巧巧地站着。
如今我若是再猜不到什么,便是我蠢了。
那让纳兰容若心心念念的人儿,怕便是昔日送进宫里头去的表小姐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若不是皇上,若不是我,这本该便是一段两小无猜的佳话吧。
我将手中的纸扔进炭盆里,那上头星星的墨迹,不过细微地“滋滋”两声,转瞬淹没进红热的炭盆里头。
他或许是想由此同过去做个了断。可容若,你怎么不知道,非要这样形式上头的一刀两断,才越显得你难以释怀。
我一面欣慰着,一面幽幽叹息。
我想,我是该再给他些时间。
我命人将我房里头的诗本子取了来,容若的词自是名满天下的,我未出阁前曾在家中也临过一些,谁料今日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我是不惯写词的,可誊写我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细细地将那十几词都一一誊写好,替他收在了左边的抽匣子里。
“大奶奶,您怎么哭了?”那小丫鬟怯生生地望着我。
我有些愕然地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来的泪,挤出一丝笑意来:“我想大爷了。”
“这个简单。”她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奴婢去给大奶奶请大爷就是。”
我摇摇头:“不必了。大爷同顾师傅想来是有要事,咱们妇道人家,不要去给大爷添麻烦。”
。。。。。。
小鱼很是不解,问道:“沈姐姐,你为何要再替公子抄一遍?分明让他烧了不是更好?”
我笑,其实,这边算是我的一个小私心吧。
能让它以这样的形式存在着,总好过它永远留在他心里。
毕竟曾经是真的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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