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岫城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城郊殡仪馆在举行一场追悼会,逝者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她的遗像看上去有些凶,就和她生前的为人一样严肃又不好惹。
郁棠穿着一身黑色丧服,在礼堂一处阴凉的角落里抱膝坐着,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披散的长发垂到地面。
侧头盯着遗像,他趴在地上的好友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人不都是怕死的吗?”
“明明之前是她说想要活下去的。”郁棠叹气。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老人的场景。
单人病房整洁而又宽敞,郁棠坐在病床旁,日落的余晖将他与病床的影子拉得老长。
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苍老,虚弱,愤怒,又恐惧。
医院各方面检查都表明她的身体十分健康,甚至各项指标比年轻人还要正常,可谁也无法解释她过分衰败的面容。
那副躯体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更接近一具被埋在黄沙中千年的干尸,水分和生命力都被沙土带走,心脏却依然顽强地跳动着。
老人鼓足了勇气,拼命抓住郁棠的手腕,因过度用力而忍不住颤抖起来,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床边这个正朝她甜甜笑着的青年。
“求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伴随着老人的哀求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空洞的双眼中流出,可那双眼睛像是感觉不到眼泪般,依旧大睁着,眨都不眨一下。
她眼泪所过之处的皮肤像是吸饱了水分的植物般变得饱满,呈现出健康红润的色泽,可很快又重新干瘪下去。
“求求你了,让我去死吧!”
放下坚持了一辈子的体面与尊严,老人说出了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郁棠嘴角上翘的弧度慢慢消失,他偏了偏头,像是很不理解对方的诉求。
两双一眨不眨的眼睛就这么互相对视了很久,病房内只有医疗机器运转的声音。
滴。
滴。
滴。
滴滴滴滴滴——
终于,老人紧抓着青年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检测心跳的机器发出了报警声,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医生护士们看到床上老人大睁着的双眼,那本来就狰狞的表情,因为嘴角愉悦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加怪异。
而守在她病床边的青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装满了茫然。
这样的茫然持续了很久,直到今天的追悼会。
“人可真难懂。”郁棠小声感叹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他身旁的友人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轻声问,“要回去吗?”
“不知道。”郁棠说,“我不知道。”
他盯着礼堂中央沉默的遗像,遗像无声盯着大门口那些手拉手转圈的小孩儿,有孩子从外头跑来,兴冲冲告诉自己的小伙伴儿:“又有人来啦!”
*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郊区殡仪馆门口,林修竹跟蹭车来的好友先后下了车。
两人先去登记签名,又跟逝者的儿子一家说了些场面话,就进入了礼堂,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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