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确实无心于四方楼,余蓉原本做了几天准备,到签订合约这天还仔仔细细地把各项条目在脑中过了一遍,结果完全用不上,张平只草草看过契约,便提笔签名落印,速度快得余蓉和梁吉都没来得及说话。
不到一刻钟,这四方楼便易主了。
张平比他们俩还要高兴,笑着直说要当一回主顾,在这楼里宴请他们。
饭后,张平拱拱手跟她们道别,梁吉问他今后可有何打算。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胸口,里头怀揣余蓉刚给他的一沓银票,什么也不说,潇潇洒洒地走了。
四方楼是他在淮州城最后一处资产,如今也已经脱了手,从此他的人生便无一丁点拘束,随风逍遥了。
梁吉抬手正了衣冠,面朝余蓉长揖:“东家。”
余蓉双手交握拱手,“梁掌柜,有劳了。”
梁吉引着余蓉见过了四方楼里前厅后厨所有伙计和工人,告诉他们以后一切照旧,大家也都认识这位淮州城有名的女商人,上头的事大家都不了解,只要还有活计薪水照拿,东家是谁倒也是无所谓的事。
四方楼原先的账房先生请辞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梁吉身兼两职,他也顺势提出需要另外聘请一位有经验的账房先生,余蓉让他自行安排。
她另有一件事,想要交代给他。
茶室里,梁吉一听十分诧异。
余蓉想把四方楼转给颜儿,并且暂时还不想告诉她。赠予这事很简单,只要她留一张文书,再有一个证人就可以了。
“其他几个小铺子目前还大多是我自己在打理,只有这四方楼有梁先生在,日后若是颜儿要靠四方楼生活做事,也不用担忧。”
梁吉不像平时那样不敢直视,他盯着余蓉的眼睛,“余老板是打算离开淮洲城?”
余蓉摇摇头,“梁先生不必紧张,人有万一,安排好了才不致生乱。只是做了这个安排而已,在万一发生之前,四方楼还是我的。”
梁吉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只是他习惯了听命行事,现在也没有身份立场去反驳余蓉要做的事,便答应下来。他能做的,也只有不辜负她的信任而已。
陈大夫轻手拔下最后一针,起身收拾针包。
丹丹准时把汤药端进来,苦涩的味道便逐渐占领了整个空间。
颜儿接过药碗,温度微烫却能入口,她双手捧着一饮而尽。刚开始喝这一碗药的时候总是百般推辞,要余蓉又哄又骗才能咽下,而现在……她似乎快要把过去的一切想起来了,而且心里越发焦急,似乎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去做,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恢复。
陈大夫把了脉,观察了两刻钟,见她没有不适之状,便起身告辞了,丹丹送他出去。
“大夫,姑娘如何了?”这是余蓉一早出府前吩咐她问的,往常她都要守着行针,今日确实不便。
陈大夫捻着短须,颇得意地点头:“姑娘的情况比在下预计的还要好一些,颅内血瘀已除大半,彻底恢复指日可待了。”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他每次来都是府里备了马车接送的,诊金给得又高,而且这病例还能让他实践自己的研究,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自是要十分上心客气的。
他补充道:“近几日姑娘或许会常头痛晕眩,身边尽量不要离人。若有任何不适,尽可以到医馆来寻老夫,任何时间都可以。”
丹丹应下,扶着陈大夫的胳膊送他上了马车,等车走好,她才回到颜儿屋里。
颜儿睡着了,这几日她看着脸色一直不好,精神也大不如前,心里正担心,听陈大夫一说放心了几分,给她掖好被子便坐到一边拿起绣针。
直到午正时分,丹丹才轻轻把颜儿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头沉沉的,今日的梦境更加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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