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选择了回答他的后一个问题,嗯。正如她刚才所说,她不是瞎子。
后来,迦南被邬父收养在身边。他说她有天赋,不仅仅是聪明。
所以你看中了我的天赋?迦南问。
邬父不置可否,他惜才,而且带学生的要求极高,他在迦南身上看到一股极大的潜在能量。
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他先让她回答:你对心理研究这门科学感兴趣吗?他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想判断她是否能够听懂他的话,毕竟不是每个这年龄阶段的孩子都能正确理解心理和科学这两大意义。
迦南果然不懂,这对她来说,是认知范围以外的概念。
她说:你可以换个我能听懂的说法。
邬父再次惊讶,她又先一步窥探出他的用意,不自觉笑了笑,换了个通俗易懂的:就是像你通过我的微表情来推测我的内心想法这样,有一个正规的学习,你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我相信正确的教导能塑造出更优秀的你。
迦南听着,琢磨着。
邬父以为她还没懂。
她其实懂了。
只是她不理解的问题是,原来这个,居然也可以是天赋。
经过往后较长一段时间相处后,邬父能够从迦南那里得知到一些过往的经历,他才后知后觉,天赋是小,为求生存不得不持续敏锐的观察力才是真。
*
邬父离异,儿子归前妻,因为生活节奏和观念的差异日渐拉大,又常年异国,离婚也是情理之中。但邬父一直没有再娶,甚至连个暧昧的情人都没有,投身于科研与教育,很爱他的儿子。
邬父将迦南送到福利院,做了信息登记,而后邬父请符合领养条件的朋友帮忙领养了她,吃住大多借助在朋友处,费用由他来出,平时他忙,期初会专门安排出时间给她做课外辅导,让她在基础课程不落下的情况,也对心理学尽早近一步有大概了解。万一,她觉得不合适不想再继续了,也可以尽早。
但迦南很上进,每一节课都不落下,不论天气恶劣也好,还是他实在太忙需要她多等也好,她都虔诚地等。很好学。等他的时候会安静坐在角落捧书看。
邬父很欣慰,孩子没让他失望。走近轻声问她在读什么。
迦南太专注,被头顶的声音惊吓起抬头,像在课堂上被老师突然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她急匆匆地报出书名:古斯塔夫。荣格和庄礼贤合著的《金花的秘密》。
这本书不好读。
他问:读懂了多少?
迦南用书签卡住书页,合上。这是他教的,跟人沟通的时候,哪怕内容再没什么吸引力,或所以为的不重要,也仍要去学会去看对方的眼睛,观察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眉毛和眼,比嘴更会说话。
一半,的一半,还少。她老实回答。
邬父轻笑,夸她已经不错了。
迦南知道邬父是在鼓励她。
正如他给她的书单,十有七八都是她读不懂的内容,最起码是她目前这个年纪,读第一遍就能读出个什么来的。
读不懂她其实也纳闷,读了三四本之后,她发现了,邬父让她读这些,并非是为了真的懂什么,而恰恰相反,正是让她认识到她不懂的都有什么。这些,是她未来将要接触、深入的东西。
她偶尔也会在邬父的书房里挑书读,只是她除了汉字和英文外,其它语言的她有心无力。
平时迦南在邬父的书桌上进行学习,看到他桌上永远摆着一张阳光下与儿子的合照,是打球时拍的,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见她在看,邬父就替她介绍,说这是他儿子,比她登记的年纪小一岁,很喜欢运动。
迦南私下扯住衣角,没忽略邬父把她年龄区分得那么明显。说明,他其实也不信她的年龄。但他不计较。
邬父还在跟她说儿子,言辞里都是爱意。恰到合适程度点到为止,他将照片放回,说:开始学习吧。
每次安排的学习时间为两小时,邬父晚到的话就顺延,不管多晚,迦南的状态都很饱和,她似乎是真的没想到过,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门专业系统的心理学科。
*
有一年暑假,邬父很开心,每天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开心,他的儿子今年回来这里跟他待一周,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他又正好能调整出时间。
那是迦南第一次有被其他人的快乐感染到,她也笑,是那种很安静,很轻微,像一朵开在暗处的幽兰。
邬父也向她提议可以暂时休息几天,功课后续补回来没关系,不用绷得太紧张了。他介绍邬慈和她认识,说:小慈性格很开朗,也爱交朋友,你话少,他话正好多。说着,邬父又笑了起来。
儿子是他这辈子心头最大的圆满。
邬父的建议被迦南拒绝了,她说可以在家学习,他可以专心陪他的儿子。
邬父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让迦南别一头闷进学习,虽然这话不该由这位耕耘大半生的教育者来说,可他还是说了:学是学不完的。
迦南笑,也没真的误解邬父的用意,是看他这么高兴,难得与儿子见面,她确实是想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这点事她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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