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到她有些自愧不如,捻着手里提着的袋子,触感变得仿佛更滑更油了。
从来没有像这样迫切到想要去洗手,想要去洗澡,然后换一条她觉得好看的连衣裙。
徐渚不像刚才的汤昳时那样在这种大热天里狼狈地汗流浃背,一直待在车里的他肯定浑身清爽;但也不像以前过年时徐姮看见他的那样,住在县里奶奶家的徐渚总是在帮忙,冬天即使有电炉烤火取暖,家里也有燃气小灶,奶奶做饭还是喜欢用那种大锅灶,煮什么都好吃,就是要烧柴。
她哥就是一直抱柴添火的那一个。
有客还要端茶倒水,扫地上到处都是的瓜子壳,头发衣服上面全是烧火时落的尘,好像脸也是灰蒙蒙的。
她每次在奶奶家都待不长,没怎么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来找她,她印象里的徐渚就应该是脏兮兮的样子,也是所有长辈眼里最懂事愿吃苦的样子。
但他和她一起在丽云上小学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样。
……绝对不是。
她身上穿的小黄鸭短袖他应该也有一件,妈妈以前总是什么东西都会买两件一模一样的。
而现在的妈妈会在去浚河的时候带好大一包东西,是她买给徐渚的新衣新鞋,徐姮不知道总是在教课的妈妈什么时候出去买的,只知道哥哥有的东西早就和她的不一样了。
“小朱,你还认不认识他?”
徐政升在问徐渚。
“朱”是妈妈的姓,她的爸妈一开始只想好哥哥的名字。
家里人在他们出生取名时找过算命的,说徐渚阳盛火旺,烈气冲动,名字里要加水,不然容易执着于某件事而走上歪路,继而名为“渚”。
而说徐姮就是阴盈气虚,柔则顺服,但还是和哥哥一样,可能会对某些事情执着不宽心,若要平安一生,还得拜那月阴之神来托福保佑,也就是碧桂蟾宫里的嫦娥。
所以她的名字是个“姮”,算命的说这样那嫦娥仙子会把这个小丫头看作她在人世间的俗世弟子,行善都会被仙子记住有功德的。
徐渚其实还有一个叫“猪猪”的小名,好像爸妈很久都没叫过了。
“嗯,汤昳时,记得。”
徐渚说话的声音不大。
温厚的,低沉的。
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男性的声音了。
但徐姮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变声期,他会扯着他的破喉咙大喊大闹的时候。
因为那时的他并不是大人眼里懂事的孩子,身板挺直了跪在气疯了的朱佩琳面前,大言不惭:
“我就是喜欢小月。”
“我就是喜欢徐姮!”
“我、就、是、喜、欢、我、妹、妹——”
徐姮还在看她面前的车玻璃。
有那么一瞬间的刺耳幻听让她有了想要捂住自己耳朵的冲动。
车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后,沿路有炽白的灯,但光却并不怎么亮。
她现在能看清的倒影仅剩了他融在阴影里的五官轮廓,好似刻刀般的一笔一划,即使仍然青涩,那也是男性才有的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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