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征想到这,人往后仰直接躺平在草地上,手垫在后脑勺上,眼睛微微眯着,翘着脚,嘴里的狗尾巴草被他咬得直晃。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他嘴上的尾巴草给拽下来了,陆怀征狐疑看过去,抬眼的时候,额头往上提,压出几条纹路,看了眼来人又懒懒地把眼皮掀下来。
来人是年轻男人,比陆怀征小五岁,也是他们队里的战士,陈瑞。捋捋他旁边的草,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一只腿曲着,另只手搭在膝盖上,侧着低头看他,“队长,想什么呢?!”
陆怀征没搭理他,头往边上侧了侧。
陈瑞嘿嘿看着他笑:“不会是想刚才六号灶里那女的吧?”
“六号灶里有女人吗?”
陈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别装了,我都听班长说了啊,领导想撮合你跟那女的……哎,那女的还真的又漂亮又斯文,说话也柔声细语的,这——你都看不上?”
陆怀征没理他,把狗尾巴草从夺回来,重新咬在嘴里,这次索性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舒服地躺在草地上。
半晌,陈瑞见他没动静,以为他睡着了。
忽然,听见。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刚学跳伞的时候么?”他咬着那草含糊地说。
陈瑞困惑,怎么忽然提这个。
“记得啊。”
陆怀征微眯眼,声音倒是挺平静:“教练当时说,一个好的伞兵,只有在主伞确定打不开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备份伞——”
这话教练来来回回说了不下十次,陈瑞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有很多人,还没克服跳伞的恐惧,离机不果断,肢体动作又不标准,导致不敢开主伞,每回一跳出去,就直接拉开了备份伞,这种情况,陈瑞自己也有过。
“记得。”陈瑞悠悠地说,“教练说,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有你这股魄力,每年伞跳就不会有人不合格了。”说完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胳膊肘撑地,脸又往下压了压:“我很好奇,你那次是怎么做到脸他妈都快贴地上了才开伞的?当时大队长气的脸都青了,他说你再晚一秒,就挂了,他队里这么多年零失误的记录要被你小子给破了。”
话虽说这么,大队长还是尤其喜欢他。
“因为教官说,主伞的开伞率是百分之一千,没有开不了的伞,只有不会跳的兵。”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陈瑞警惕地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怀疑,这世界上的主伞都能打开么?有没有真打不开的主伞,其实不是我技术不到位,而是那伞确实有问题。”
陈瑞阴恻恻地:“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
陆怀征摇头笑,不说话了。
陈瑞反应过来,“撮合你跟那位小姐呢,你在这里扯什么车轱辘话题。“
“撮合不了,人家那条件,除非脑子进水了,嫁个当兵的。”陆怀征悠悠地看向别处。
陈瑞说:“队长你今天很反常。”
“那你大概是第一天认识我。”
“你平常老说,男人不要妄自菲薄,当兵的更不行。你现在又是在埋汰谁呢?”
陆怀征却突然坐起来了,胳膊肘搭在曲着的膝盖上,轻笑: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真的。脸皮比城墙厚,满嘴跑火车,那些话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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