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安解语就遣了下人,和张二太太专心说起话来。
张二太太看四周没人,就道:“四夫人是个爽快人,跟我们家三姑奶奶甚是投缘。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听说四夫人要给贵兄长寻一门亲事?”
安解语颔首道:“正是。我兄长因跟着父亲去放外任数年,耽误了说亲的好时候。现下正寻着呢。”
又皱眉道:“我兄长今年二十有四,屋里有一个通房已是生了长子。却是不太容易寻得合意的人家。”
末了,又闲闲道:“好在我们四爷也惦记这事儿,就求了侯爷做这个大媒。”
张二太太原以为只是年纪大些,有些通房妾室什么的,倒是没有想到已经生了长子,却是有些不大愿意女儿一嫁进去就做了人家现成的娘。就有些踌躇。
安解语也看出来了,只暗暗叹气,却别无他法。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安解语虽打着仗势欺人的算盘,却也不愿坑蒙拐骗。凡事都要说个清楚明白。姻缘这回事,光靠权势也是不行的。如今骑虎难下,也只得慢慢寻着,或许就有那不惧通房妾室庶长子的奇女子,治得了安家那一大群莺莺燕燕。
张二太太就辞了出去,也去了大房里张氏的院子。
张氏给二太太奉了茶,又让绘绢带着张莹然去了她的屋子,就剩下两人说些体己话。
二太太便叹气道:“怕是不成。那四夫人的哥哥连儿子都有了,我女儿要是嫁过去,岂不是人家现成的娘?再则,安家并不是没有功名的小户人家,一个丫鬟就能生了庶长子,可见与那安大公子还是有几分情分的。正妻恐怕更难立足。”
张氏也是给人做妾的,却被二太太的话说得有些脸热。不过张氏向来心大,也不过讪了一会子就丢开了,一心为堂妹盘算起来,就劝道:“婶娘可要盘算清楚。妹妹的年纪也渐大了。以后也不好做亲。安大公子的庶长子才不到一岁,听说是趁安大公子到京城给四夫人探病的时候停了药才有的。等安大公子回去,那通房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安大公子还颇为恼怒,便一直冷落那个通房。”
二太太就疑惑:“这等私密之事,四夫人却说与你听了?”
张氏便有些骄傲,存心要在娘家人面前做脸,这话实是她的大丫鬟缆香从听雨那里听来,却道:“四夫人跟侄女很是投缘,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太太就寻思:“如果是真的,倒是能做得亲。”
风华居里,安解语就歪在一边的榻上,看着则哥儿推个小铁圈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的。
秋荣也守在一旁,很是尽责。
听雨就过来道:“四夫人可是要用些小食,已是未时了。”
正在玩耍的则哥儿听不得一个“食”字,就跑来扯着听雨的裙角道:“则哥儿也要吃!则哥儿也要吃!”
胖乎乎的小脸鼓鼓囊囊,却是个怎么吃也吃不够的小吃货。
安解语看见儿子撒娇的小样儿,心软得滴得出水来,就抱了则哥儿道:“则哥儿跟娘亲一起去吃好不好?”
两人就一起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偏厅用小食。
此时已近立秋,却是物燥得很。安解语就让厨房的婆子做了桂花藕粉慢慢用着。这两样看着虽普通,却是对食材要求极为苛刻。那桂花是归元寺后园的桂树所得。已不知几百年,似比流云朝的立朝时间还要长。一年才出产那么八两左右的桂花蕊。俱晒干了,四两就供奉了宫中。另四两,本是价高者得。自安解语嫁到侯府,听说极爱桂花藕粉,这剩的四两就都进了风华居的库房。而那藕粉,也是西唐府越村里所植的极品红莲藕磨制而成。从采摘到制成,皆由处女完成。端得是费功夫。却只供镇南侯府常年需求。
则哥儿很爱这软软糯糯的桂花藕粉。却是急得一口等不及一口,吃得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大大的黑眼睛盯着给他喂食的秋荣,却是全心全意信赖于她的样子。
不知怎地,安解语看着就心里就有些泛酸,便道:“秋荣,把勺子给则哥儿,让他自吃吧。”
秋荣惊讶地看过来,道:“四夫人,则哥儿还小。恐用不了勺子。还是让奴婢喂食吧。”
安解语便道:“则哥儿快两岁,也该学着自己使勺子筷子。慈母多败儿。我却是不能惯着他。”
秋荣无语,只好将勺子轻轻放到则哥儿手里。
则哥儿看看秋荣,又看看娘亲,瘪了瘪嘴做出要哭的样子,就见娘亲的眼色严厉起来。
则哥儿只好垂了头,两只胖胖的小手就抓了那勺子,在碗里使劲儿搅动起来。却是很快就捞起一大勺,立刻高高兴兴放到嘴里,却是吃得比刚才喂食的时候还要欢实。
安解语就摸摸则哥儿的头,轻轻在他后脑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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