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儿奇道:“姐姐你怎么会梦见她?”
6叶儿没有直接回答,却道:“在梦中,沈姨娘变得很可亲,她带着我飞上苍穹,俯瞰大地,飞向大海,与鲸共舞,穿越崇山峻岭,游历天上龙宫,让我这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见识到了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不但如此,她还在梦中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比如应言应象,比如灵犀一念,比如……”
她还没说完,月季儿已经叫道:“姐姐,你不是偶然梦见沈姨娘的,这是心宗的入梦之术!她是心宗的人!”忽然又想起当日渔舟之上6叶儿与严三秋的念力斗法,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仔细一想,不免奇怪:6宗念的妾侍,怎么会是一个心宗高手呢?
6叶儿叹道:“没错,我关于心宗的学问,都是沈姨娘教的。”
月季儿对曾想杀死秦征的严三秋没有好感,第一反应就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阴谋,说道:“可她的女儿不是正在重病之中么?为什么之前她不来教你心学,却在这时候耗费功力以入梦来教你?”
6叶儿神色有些黯然:“所谓母女连心,思儿病了,其实最着急的,自然还是母亲。眼看父亲拒绝了尔何辜,沈姨娘她……她便想到了用心宗的神通,来延续女儿的性命。或许是因为我之前练过宗极门的正宗武学,也或许我在心学上颇有天分,几个月后,姨娘所传授的心宗秘法我竟已练得颇有根基。这时候一个人来访我父亲,他便是被正道称为心魔、而被邪道称为心圣的严三畏!”
哪怕是对桃源这样的世外之地,严三畏也是更胜洪水猛兽般的大敌,听到他的名字,月季儿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6叶儿道:“严心圣的来历,也不必我多加解释了,本来宗极门与箕子冢乃是死敌,但严叔叔和我父亲的关系似乎却很复杂。他秘密来访,在我家住了三天,其中似乎曾和我父亲起过什么争执,据我哥哥后来跟我说,我父亲在书房中曾失态地大叫‘不行!不可以!’但他们究竟谈了什么,我哥哥也问不出来。到第三天晚上,我父亲来到我房中,很犹豫地问我说:‘叶儿,如果要你做一件事情,对你可能有伤害,却能为思儿争得一线生机……’”
6叶儿说到这里,眼睛变得很亮,似乎是从6宗念当时的犹豫与语气中,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我爹爹他没有说下去,但我当时却已经哭了。祖母虽然偏爱思儿一些,家人亲戚虽然也趋炎附势,但爹爹对我和思儿之间的爱却是没有差别的。我虽然不如思儿茁健可爱,但父亲对我,与对思儿全无二样!我当时甚至都还不知道父亲要我做的是什么,却想都不想,便答道:‘我愿意的!只要能帮思儿,我愿意的!’”
月季儿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他们要你做什么?”
6叶儿道:“是严叔叔,他要为我妹妹思儿进行‘移神。’”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思儿的身体当时已经无救了,所以严叔叔就将她的元神,连同部分元精、元气,一起移植到我的体内暂时寄存……”
月季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哪怕她是名家子弟,却仍然惊骇不已地道:“这……这也能办到?”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但严叔叔的确是办到了。当然,此法相当凶险,若不是我本身已有了念力根基,而且我和思儿血脉相近,情谊又深,此事便极难成,饶是如此,严叔叔仍称他只有三成的把握。不过事后看来,这次险却是冒得值了。这次‘移神’做的相当成功,连严叔叔也喜出望外。”
“那么……”月季儿指了指6叶儿:“现在思儿姐姐,也在叶儿姐姐的身体里?”
6叶儿点了点头,按住自己的心口:“是的。从移神成功那一刻起,思儿的肉身便已经死亡。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姐妹俩便共同拥有这副皮囊,直到现在。”
月季儿不知道该赞叹,还是该叹息,道:“这……这真是千古奇闻!那现在思儿姐姐,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6叶儿神色转黯,说道:“一开始是可以的,但现在却不行了。现在我们俩有一个醒着,另外一个必然陷入沉眠。”
“为什么?”
“因为两人同时醒着,脑府的负荷太重,无法长久承受。”
“那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做法,本来就只是权宜之计。”6叶儿道:“一来,若不行此险着,思儿当时便无救了;二来,我祖母当时已经十分危险,再受不得半点刺激,因此移神一成功,便向祖母谎称思儿已经转危为安。我与思儿本来就长得颇为相似,再加用上一点心宗幻惑之术,竟连祖母也未有猜疑,我们暂时欺瞒着祖母,只想等想到了救活思儿的办法,再向祖母坦白。不料这一瞒开了头,不知不觉地便过了这许多年,一开始思儿见祖母还用一点遮掩手段,到后来祖母见惯了她,就连遮掩都不用了,反而是我要见祖母时须得小心谨慎。这些年来父亲左右奔波,只求能得一个两全其美之术,然而直到今日,仍然未得其法。不过就算终我一生也解决不了这件事情,我也没什么可怨的了。”
月季儿道:“叶儿姐姐人真好,为了妹妹,做这么大的牺牲。”
“不,不,别这么说!”6叶儿道:“移神这件事情,既救了思儿,其实也是救了我啊。”
“为什么这么说?”
6叶儿道:“你不晓得,我自幼体弱多病,就连素灵派的医道高手也断言我活不过十五岁!所以移神纵然成功,我父亲也知不能长久,只是在争取时间寻医问药罢了。然而不知为何,自思儿的元神移入我体内之后,我的身体却一日强健似一日。不仅如此,十五岁之前,我们是可以二人同醒的,思儿练武,我练心,二心练一体,连灵犀诀、气脉一体都无需使用,自然而然就能互通彼此所学,互补有无长短。这等练功之法亘古未有!因此在那几年里头,我们二人的功力几乎是一日千里,进境之快连我父亲也感吃惊。”
“那十五岁之后呢?”
“十五岁之后,我们的身体开始吃不消了……”6叶儿在这里,用了“我们的身体”而非“我的身体”,月季儿便知她已打心里认为这个身体是姐妹二人共有的了。
“一开始,我们只是觉得常常头晕脑胀,后来变得头痛欲裂,难以忍受,父亲吓了一跳,以为是移神的后遗症。那时候,严叔叔又来了一次,他诊治之后说那是因为我们的元神成长太快,一个脑府,容不下两个这么强大的元神。他传了一个治标之法,让我们姐妹轮流陷入长眠,以此减轻脑府的负担,然而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我们二心一体之事仍需解决,否则的话便……凶多吉少了!”
月季儿忙问道:“如何解决?”
6叶儿黯然,低声吟道:“双果并枝生,枝不堪重负,若不摘一果,枝折果亦去。”
月季儿听了,便知道最后的办法只有姐妹俩牺牲一人,她默念以6叶儿的性格,再想她方才提起“永诀”二字,马上就都明白了过来,抱紧了6叶儿道:“姐姐!不可以!不可以的!”
6叶儿道:“我们姐妹一体,这些年,思儿对我如何,我是很清楚的。她一直认为她是寄居,她该离枝,我该留下。然而她却不想,若不是她的寄居,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我决意离枝,不是因为我在让她,而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身体本来就该是她的,上天让我娘生下我来,其实或许就是为思儿准备的吧,否则的话,为什么她的元神会更适应我的身体呢。”
月季儿道:“可不管怎么说,这个身体也是你的啊!”
听了月季儿的话后,6叶儿黯然道:“其实自我娘亲去世之后,我便有厌世之情,只觉这个世界一切皆苦,生无可恋,若能牺牲我自己来换取妹妹的生机,对我来说也是解脱。有一天,我从爹爹的书房中无意间得到一条线索,知道云笈派的至宝血葫芦或有寄灵奇效,我便去寻爹爹,旁敲侧击之下,爹爹却不肯细说,我猜想,这是因为爹爹希望的并不是只救一个女儿,而是希望两个女儿都保下,可我想的却不同,只要能保住思儿,那就可以了。因此便找了个借口,前往关中,只是没想,到了青牛谷之后……”
到了青牛谷之后与秦征相遇,之后的种种际遇如画面一般在6叶儿脑中一一闪过,那些快乐的日子,让她目光之中开始带着眷恋。然而她很快就甩了甩头,强行将这股眷恋压下,心道:“我不能太过自私,为了思儿,为了祖母,我都得践诺。姨娘这些日子来唯恐我不肯离枝,用尽了种种手段,甚至逼我以亡母在地下的安稳立下重誓……这却委实叫人心寒。但是姨娘是姨娘,妹妹是妹妹,我不能因姨娘枉做小人,就改变初衷。”
想到这里,6叶儿推开了月季儿,道:“我差不多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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